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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荷敲响卫青斋的房门,她已然换下平日裙裳,穿上方便行动的劲装,背上还挎着个包袱。
“青、青斋姐,我、我我,来了。”
雁荷拖过一个圆凳坐下。
卫青斋笑着瞥了眼,随即把笔搁置一旁。
“小荷,我昨夜研究了下你的病情。
后天形成的口吃相对来说治好的可能性大,但是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就会重一些。”
卫青斋又补充道:“若你觉得现在过得去,我也不会勉强。”
“不、斋姐、姐,我、想、想好、好好,说、说话!”
雁荷紧紧握住卫青斋的手。
敢于踏出第一步也是,治疗的第一流程。
雁荷今年十六,来茶馆的时间并不算长。
三年前,她哀求卫青斋准许她留下,却从未对卫青斋谈起过她的事情。
见她慌张模样,卫青斋安抚她道:“治疗的过程非常漫长,不能几日见效。
但只要坚持下去,我相信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曾跋山涉水,踏过的黑暗也会变作你的盔甲。”
“所以,你愿意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雁荷被她的话一步一步引诱着向前,好似背披着羊皮的狼哄骗,掉入了一个满是鲜花的陷阱。
“我、我,我说,得、得,慢、慢慢。”
“你知道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雁荷垂头遮住通红的眼眶,又死死扣紧指尖。
在卫青斋温和的注视下终于开口,她缓缓道出被岁月埋葬的故事:“我其、其实、实,生在,山、山里……”
雁荷生在十分偏僻的山村里。
那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忠守着一个信念——男儿强,女儿弱。
生下男子便携着祥瑞,而女子则是一种凶兆。
因此男子总是会被重视,甚至被奉为救赎他们的神明。
可如此,女子便该遭殃了,无论是家中长姐还是最小的妹妹,都不会有好过之日。
雁荷从生下来就没得到过爹娘的疼爱。
她不能做错事,一旦做错事,便会有严重的惩罚等着她,口吃的毛病就是在那时落下的。
这拳打脚踢都是轻的,最可怕的还是棍棒,她害怕她在哪个时候没挨过,死在了山里。
十三岁时,她的阿爹想要将她卖给村头一单身老汉换钱,偏偏她的阿娘也没有阻拦,反倒认为阻拦是最不守妇道的事情,而女子就不该这样。
“阿、阿爹、爹,不、顾、顾我、的、意愿……”
前一晚,她亲生阿爹非要帮她沐浴,说是洗刷干净才能见人,收了钱之后便火急火燎送到村头老汉家中,生怕别人反悔。
那一夜,是个噩梦。
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噩梦。
雁荷再也忍不住,她的唇已经被她咬出血丝,极力想要把呜咽声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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