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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蕴往日都觉简涬的手劲太厚重,被他箍住就像堕入牢笼,眼下却轻轻一解便松开了。
“阿蕴……”
她正中简涬心病,恨自己不比赵起、李瑛之流,就连服侍她的婢女都可鄙夷他攀龙附凤,似乎他便不配以真心去换天之娇女的真心,只能乞人可怜地奉承讨好。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简涬放软语调,仿佛不过是赵蕴使性子要吃零食,他得拦着她别瞎吃坏肚子。
“简翰林,此后最好,口称我为殿下。”
赵蕴的泪止了,溺毙在她眼眶里,孤独地折射晨辉,“明日过后,也无甚亲眷关系,不必送了。”
她茭白十指上鲜红蔻丹,是某日下完棋简涬替她涂的,搭在门栓上,是他目所触及最后一抹艳色。
“简涬,恭送殿下。”
他眼见一滴透明的水珠,跌碎在袖角,赵蕴翩跹裙摆早已消逝,头也未回。
原是他在流泪。
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亲昵,由她亲手相赠,又被她无足轻重地收回。
世间有八苦,若能无爱无憎,又何需神佛渡人。
赵蕴一股气跑出重重院落,门前拴马旁,她转头背后空无一人,辰时叁刻,朝阳还未蒸干满地水迹。
见不着他身影,她憋住的泪忽而又成片洒在庭前,混在尘土雨水里却也无甚差别。
“殿下、殿下!”
钦月见简叁形单影只离了院,还道是该上早膳,或是再等赵蕴睡回笼觉,往屋里一看竟空落落的。
问了扫地仆役,才追着赵蕴踪迹,这当朝最得圣眷的九公主,却像迷途稚童,蹲在朱漆高门下哭得失魂落魄。
“殿下,这天刚亮又沉了,回房里用过早膳,有些事再商议不也来得及。”
钦月扶着她慢慢起身,欲往回走,赵蕴一抹满面泪痕,吩咐道,“帮我牵马。”
车辇不得入皇城内,骑马可至掖庭宫西门,她横跨上出嫁后再未骑过的大宛红叱拨,因与人同游总是坐着聊天观景。
空无一人的坊内街道,只听骏马嘶鸣,长鞭挥斥破空,惊醒一树巢中鸟。
“她走了是吗?”
简涬似缕游魂,倏地出现在钦月身后,“她还说了什么吗?”
钦月满心叫苦不迭,大清早便夹在神仙打架中间,简涬卸下那和睦笑意时,颇似简潼那般冷冰冰不可接近,她战战兢兢回道,“殿下说,让我们替她收拾好细软,旁的就不顾了……”
或许简家人本就是冷面冷心的,出了这简涬才是怪胎。
他勉强笑道,“我知道了。”
特意绕了个弯,她院落里桃树早就谢了,两名府里烧柴的抬着赵蕴用过的大小箱柜,正撞上他,连忙解释道,“这是钦月姑娘嘱咐的,说殿下用这些旧的用烦了,都让劈了做柴火用。”
用旧的用烦了,可不是如此?简涬心道,还真是自找不痛快,早该认清与她之间,岂止是鸿沟天堑,若能扬汤止沸,何来庸人自扰。
雨自天上来,如倒灌洪水倾泻,赵蕴和这匹良驹淋得毫无体面可言,将宫门守卫吓得瞌睡全无。
早朝未下,各宫请安未毕,九公主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回了承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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