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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眉宇间的忧郁令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神经质的破碎感。
刚进警局的时候,这张脸无法令人信服,他们怕他摔碎,怕他被血腥残忍的凶杀现场吓哭。
很难说那些自诩男子气概十足的同事脸上的笑容是善意还是嘲讽,不过秦殊观不在乎。
没过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发现他确实会碎,但他炸裂的碎片会刺进每一个人的要害。
安鹤笙是对的。
每个家庭都携带一些创伤史。
每个创伤都以独特的方式存在于一个家庭中,下一代在出生前就已经打上了创伤的印记。
秦殊观面容当中隐隐透露的破碎感继承自他的母亲,也许他的家族中还有很多人长着相似的面孔,就和流淌在他们血脉里的精神分裂因子一样。
过去他不愿照镜子,是不想看到自己继承的“遗产”
,不想听到那个女人一遍遍质问他——“你忏悔自己的罪恶了吗”
。
之后他不愿照镜子,是不想看到那个人。
那个和他相像的人。
安鹤笙是对的。
他能抓到傀儡师,是因为他们是镜子的两面。
他和安鹤笙一样,能在血浆中看到眼泪,在人皮下看到魔鬼,在骇人的凶残暴行中看到从初始到终结的轨迹。
他能看到尸体睁开双眼,听到死亡的呼啸。
他知道那些恶魔令人发指的内心,但真正令他害怕的是,他理解恶魔的愉悦和渴望。
突破禁忌、恣意疯狂的快感会动摇、玷污人心,会让人万劫不复。
他嫉妒那些浑然不觉的庸人,嫉妒他们的无忧无虑。
安鹤笙是对的。
秦殊观看向自己破了的嘴唇。
他的技术确实很糟糕,他对这种事毫无经验。
他从不和任何人接近。
也没有人敢接近这块人形冰山。
不止爱情,他连普通寻常的人际交往也乏善可陈。
他的感情生活匮乏得连终身监丨禁的囚犯都要同情他。
现在他强迫自己直视镜中的面容,不自觉想起了之前安鹤笙拿在手里的《忏悔录》。
——主,你会认识我,我也会认识你。
我将像你认识我一样认识你。
灵魂的力量啊,请你进入我的内心,请按你的意志塑造它、占有它,让它既无瑕疵又无痕。
他害怕被读懂,又渴望被读懂。
他以为这世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或许只有他曾向其忏悔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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