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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御花园。
御花园里近几日备着听松宴,往来的太监宫女多了许多,却是低头放慢了步子,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打搅了暖阁。
布菜的内侍小心撤了午膳,又端了糕点上来,洪公公端详了几分摆法,才回过身去请屏风后的永宴皇帝褚章。
暖阁里燃了十足的炭火,四处都是暖的,只有一小扇窗户开着,露了半边花叶出去,永宴皇帝端着剪刀,正正剪断了那支伸出去的菊花叶。
褚章正值壮年,脸上除了久病初愈的一点病气,还算是器宇轩昂,他放下剪子,和气地冲着屏风另一边道:“昨日洪信说你想吃朕宫里的点心,今日特意喊御膳房多做了几道。”
“多谢舅舅。”
江褚寒声音爽朗,他在暖阁了褪了大氅,两步到桌边拿了块糕点。
褚章移步过来,他端茶润了嗓,“你看你南境跑上一次,人都瘦了一圈。”
“南境是有些苦。”
江褚寒站着吃了糕点,又笑道:“但父亲说和谈是为陛下分忧,褚寒瘦得值。”
褚章笑了起来,“你们这几个兄弟还是你懂事,江辞久不在京城,亏得你还能有如今的模样,不像……”
永宴皇帝略微叹了气。
江褚寒知道陛下是在说褚黎,他今日考校没射中箭,还骑马摔了一跤,陛下生了气,连糕点都没给他吃,可这桌上分明放了褚黎喜欢吃的青莲酥。
但真要比起来,江褚寒的名声分明比三皇子褚黎还要差劲。
“今日下雪天冷,御花园里的地又滑。”
江褚寒想着说些好话:“三殿下其实……”
“你们兄弟一场。”
洪信在一侧端正了椅子,永宴帝坐下来,“褚寒如今也爱分些君臣的虚名了。”
兄弟……江褚寒的母亲已逝,从前正是当朝的长公主,与当今永宴皇帝是同父的亲姐弟,因而江褚寒喊上永宴皇帝一声舅舅,与那些皇子也算得称一句兄弟。
“舅舅……”
江褚寒脊背略直,他靠着桌边把糕点放下了,“实在是昨日做了错事,今天不敢胡言乱语。”
“嗯?”
永宴帝眉梢略挑,有些诧异的样子,“你此次去前线和谈,拿回了和谈书,又接回了燕国质子,你有什么错处?”
江褚寒瞅了洪信一眼,那老太监面色如常,笑得模样和蔼,江褚寒抿了下嘴,“我昨日……与那燕国质子打了一架。”
永宴帝端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下,他喝了口茶水,仿佛没听到江褚寒的话,“年关将近,你父亲这次得胜回朝,他在前线受了伤,今年就不必赶着回边境了,南方战事初平,让他留在他京里陪你过个年。”
江褚寒站得更直了些,“多谢陛下恩典。”
永宴帝放下杯子,摩挲了扳指,“战事一起,天下不宁,朕近来夜里入梦亦是不安,昨日皇后还同朕说,要亲去礼佛拜祭,祷祝天下太平。”
江褚寒低着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
永宴帝看着他,“朕见你这次前线走了一遭,应当是长进不少。”
江褚寒揖起了手,“小臣……惶恐。”
“你既心有惶恐,怕是在为我前线将士心有不平。”
永宴帝面色和蔼地想着什么,“正巧过几日皇后前去烧香,你不妨去经阁里抄些经书,届时让皇后带去,也聊表你侯府世子的心意。”
永宴皇帝把江褚寒的过错轻轻揭过,这就只是想让他去经阁抄经,江褚寒抬起头,“褚寒今日就去抄经。”
永宴帝又笑了,夹过了盘子里洪信替他布的青莲酥。
*
卫衔雪被小太监领着,还是到了乌宁殿。
乌宁殿屋瓦黛色,远远望去像檐角站了一排乌鸦,雪天里天高地阔,这宫殿却压根不像个宫殿,卫衔雪从前不知,富贵森严的宫墙里,竟然也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今后质子就住在这乌宁殿了。”
两个小太监并排告退,“过几日宫里备了听松宴,届时陛下要亲自召见,还请质子这几日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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