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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露出了一个阳光而灿烂的笑容,他就在等这句话,他笑着说道:“元辅先生,何为公利?何为私利?何为公,何为私呢?”
“公利…公…”
张居正立即卡壳儿了。
儒家礼法讲的都是个人的操守,似乎是个人操守成为了圣人模样,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观历代先贤文章,对公一字,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义。
《皋陶谟》讲九德;《洪范》讲三德;《论语》讲温良恭俭让、讲克己复礼、讲忠信笃敬、讲寡尤寡悔、讲刚毅木讷、讲知命知言;《大学》讲知止慎独、戒欺求慊;《中庸》讲好学力行知耻、讲戒慎恐惧;《孟子》讲存心养性、讲反身强恕。
这都是个人操守,都是私。
按照论语每每对举互言出,公对私,那什么是公?经典缺少明确定义,什么是公利,概念也极其的模糊。
张居正自然能糊弄小皇帝,讲一堆没用的屁话,但是他希望小皇帝成才,就不能这么糊弄。
“臣愚钝,容臣缓思,为陛下作答。”
张居正承认了自己知识上有错漏之处,既然陛下的询问,让他观察到了这个问题,他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把这个问题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那就看看帝鉴图说吧。”
朱翊钧也不急,给张元辅时间,好好去观察。
张居正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小皇帝从不可名状蜕变回了十岁人主,到底那个不可名状、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不可说之物是陛下,还是眼前这个满是阳光的十岁人主是陛下?亦或者两个都是?
陛下是矛盾的,是对举和合一,陛下就是陛下,不可名状和十岁人主,都是陛下。
讲筵还在继续,朱翊钧今天这一锤是大锤,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张居正的思想钢印上,让他利用矛盾说去寻找公与私的答案。
“谢先生教诲。”
朱翊钧站起身来,微微欠身。
张居正赶忙俯说道:“臣愧不敢当,臣恭送陛下。”
朱翊钧走出了文华殿,看着冯保神游天外的模样,问道:“冯大伴想什么如此入神?”
冯保赶忙说道:“臣在想,大臣们的贤与不贤,何时为贤,何时不贤…”
“冯大伴的答案呢?应该用什么去分辨衡量贤和不贤呢?”
朱翊钧满是笑意的问道。
冯保思索了许久说道:“臣斗胆,臣以为,忠于陛下则贤,不忠于陛下则不贤,贤与不贤,不由这些大臣们说了算!”
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就负责守护皇权,谁碰皇权他咬谁,所以对于贤和不贤的定义,自然是是否忠诚于陛下。
朱翊钧满是笑意的说道:“你的答案,已经走在了元辅先生的前面。”
冯保脸上一乐,他有一天还能在道理上,走在辅的前面,着实让他惊讶,对于冯保而言,陛下的夸奖就是他的保命符,他俯说道:“谢陛下圣赞。”
“走了,去太液池打鱼去,趁着还没到午膳时间,练练准头。”
朱翊钧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去了太液池,用弹弓射鱼。
他的游泳技艺已经熟练,他离太液池的汉白玉围栏很近,似乎只需要推一下,就能掉入太液池里。
朱翊钧在打鱼,也在等,等人把他推进太液池里,进而掀起一场波及大明内外上下的清算。
但是他没等到,张宏和冯保在较劲,对于保护陛下,两个人不可谓不用心,歹人别说三丈了,十丈都过不来。
未能落水,朱翊钧非常遗憾,就这,就这?他都如此的不务正业,做了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儿,早就该有将一切事情拨乱反正的诡异之事生。
他都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就差自己跳进去了!
都没人推他一把吗?
今日,又是未能落水的一天。
张居正回到前楚会馆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拿着拜帖徘徊不前,此人正是吴兑。
张居正下了轿撵,走了过去,笑着说道:“环洲怎么过来了?去过全晋会馆了?”
“去过了,谢过了葛总宪的搭救之恩。”
吴兑把拜帖收了起来,俯说道:“谢元辅不杀之恩。”
吴兑过来就是谢张居正,这个案子,到底是张居正督办,能过关,还是张居正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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