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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片寂然,无人应声。
寇骞冷笑一声,“行了,你们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无非就是何日圆房、一夜几次这种龌龊东西,今日便算了,下次再让我抓到,就扔江里喂鱼去。”
众人讷讷应声,阿树倒了碗酒递过去,见寇骞喝了,这才壮起胆子问:“老大,那你准备何日办喜事啊?”
寇骞瞟过去一眼,“明日。”
“啊?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怎么会?现在杀,夜里守灵,明早出殡,午间吃席,快得很,要试试吗?”
阿树面色一僵,屁股往边上腾挪几步,硬生生挤去了桌子的边缘。
“这是个肥羊,出手阔绰,但来头应当也不小,自己平日说话做事都注意着点,别到时候招惹来一群官兵。”
“没听说县里有这般人物啊,”
角落的男人抓了抓头皮,有些惊讶,“难道是县太爷新纳的美妾?”
寇骞鬼使神差地回想起她那恶劣的性子,别说给县太爷做妾,便是县太爷给她做妾,她都不一定能顺心赏个好脸色。
将酒碗一搁,撩帘进了里屋,合衣躺上榻。
赌局没了,闷头喝酒也捱不了多久,不多时,人群便稀稀拉拉地散了,剩下阿树与牛二扯了竹席子铺在地上,也囫囵睡去。
雨打窗檐,直至四更天也没个消停,雷声倒是没有,却有此起彼伏的鼾声比雷要更响亮些,扰得榻上人翻来覆去也合不上眼睛,索性又把怀里的金簪拿出来打量。
天色昏暗,屋里又没点灯,着实是瞧不出什么名堂的,可指尖总是忍不住去抚弄垂落的流苏,他思索了半天缘由,大抵是因为贪财,所以对这等价值不菲的物什才多几分偏爱。
只是发呆得久了,便不免由此及彼,想得多些。
譬如她身上的衣料,薄如蝉翼,触手细腻,不逊于他曾见过的任何一匹绫罗,又或是她的那双锦鞋,绣工暂且不论,单是要凑齐颜色纯白、大小一致、质地圆润的二三十颗珍珠便不是件易事,随意串成链子都能被卖个好价,她却奢侈到只将之缀在鞋面上。
还有那——
“阿嚏!”
鼾声中又闯出一道喷嚏声,而后是榻边的窸窸窣窣,大概是哪个人爬起来擤鼻涕,几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闹出动静来在所难免,寇骞懒得搭理,那人却凑过来搭话。
阿树咕嘟咕嘟灌了半碗茶水下肚,胡乱抹了把嘴,“老大,你准备怎么处理那小娘子啊?”
寇骞拨弄流苏的动作顿了下,那细长的流苏渐渐停了摇晃,他的心底却没来由生了纷乱,他索性合上眼,缓缓道:“自然是照着规矩来,养几日,索个买命钱。”
提到钱,阿树眼睛登时就亮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上一圈,想到寇骞先前提过的“出手阔绰”
,试探地伸出了五根手指,“这么说,能要到这个数?”
寇骞摇摇头,那人便忍痛收回了一根拇指,见他仍是摇头,咬牙把食指也摁了下去,“三十两总要有吧?不然还不如在水里多捞几个鎏金的匣子呢!”
寇骞心底烦闷之意更甚,把簪子塞进怀里,翻了身,面朝墙壁,敷衍道:“睡了。”
不是,一晚上不睡,聊得来劲了,就突然犯困了是吧?
仗着寇骞后脑勺没长眼,阿树没好气地瞪过去,撇撇嘴躺下。
只是眼皮子刚耷拉下来,气还没喘匀呢,上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勾着衣领把他又拽起来,阿树苦大仇深地望过去,是寇骞皮笑肉不笑的脸。
“天色不早了,你去生火做饭吧。”
阿树偏头看了眼乌漆麻黑的窗外,又转头看向这个他明显打不过的人,自认倒霉,点上蜡烛,唉声叹气地进了厨房。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也跟了进来,杵在门边上,跟还没来得及砍的木头桩子似的。
阿树往灶下生了火,锅里添上水,寻摸了一把空心菜洗净,菜刀哐哐剁上几下,便将其投进翻涌的滚水中,再扔进几个硬邦邦的饼子一起煮烂,朝食就算烧好了。
毕竟是粗人,还能烧出什么精细的吃食不成?
寇骞往日也是这般吃的,一个人懒得侍弄,索性跟他们搭在一锅里煮,还能省下几根柴,只是,他忽而记起昨日崔竹喧那挑挑拣拣的模样,他若端着这锅糊糊去给她,她不是要闹就是要哭了。
哄人麻烦,还是一开始就不要招她的好。
阿树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嫌弃不得而知,拎着锅铲在里头费力搅和时,寇骞却从边角处收拣了几样食材进布袋,戴上斗笠便往外走。
“我不在这儿吃了,这几日不必算我的份。”
“好嘞,老大你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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