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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前,两人并无如此亲密,小昭见她情状,忍不住好奇:“阿嫂说,‘书院非我之南山’,可当年,阿嫂便是从商氏宅邸中‘逃’出来的,既然出来了,为何一定要回去?”
“我只是察觉到……世间无我所想之地,在此处,与在彼处,都是一样的。”
卫姯沉默了一会儿,方答道,“当年来南山,是尚存出世之心,以为家宅之外会有所不同。
如今回去,是此心已灭,在书院中迎来送往,还不如归府闭门谢客,余生书山相伴,也算不枉了。”
小昭道:“阿嫂若寻不到南山,便该在书院上再造一个新南山出来才是!
我从前……也一心想寻觅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遍寻不得,徒增心伤,几乎断绝求生之念。
但有一日,我对着太阳,忽然想明白了,南山不可求,能求的不过己心罢了,只要我执着地、一刻不停地为自己搭建,总有一日,它会拔地而起的。”
卫姯讶异地看了她许久,失笑道:“小昭,你真的……很不像商氏族人。”
“那么……我等着你的山拔地而起的那一日罢,若真等到了,便接我到你的山上去,可好?”
小昭伸出三指举在额前,肃然回道:“自然好,阿嫂相信我,一定能等到的!”
卫姯点了点头,忽然抓起了身侧青芎的手:“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小昭忙道:“阿嫂但说无妨。”
卫姯将青芎的手放在了她手中:“青芎尚且年幼,何必伴我苦修?再说,族中不安宁,若那商亦再找上门来,我未必能护住她。”
青芎泣道:“女公子……”
卫姯只对小昭道:“你教她学些傍身功夫罢,颠簸世道,也好少受些伤。
只是书院已将她逐出,她又得商亦记恨,跟在你身边,只怕……会有些麻烦。”
小昭握紧青芎的手,对她笑了笑:“阿嫂放心,我最不怕麻烦。”
卫姯松了口气,神色冷了些:“幸而那禽兽不如的商伯如已去,倒是便宜了他……”
小昭笑眯眯地道:“未必。”
后来,她私下去寻了虽居于广润寺中、但时常混迹于洛阳市井之间的黄鼬,叫他等此事风头一过,纠集几个流氓少年,寻个机会将商亦痛打一顿,最好打得他永世不能人道。
黄鼬和当初跟着她的几个男孩得她接济,衣食无忧,在洛阳周遭混得如鱼得水,什么样的消息都能打探到。
他们甚至还与周遭一山头的山匪结拜,包揽了劫道、恐吓、散布流言以及其余种种不能见光的活儿。
私下里,黄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阿树,可惜这么多年了,从未打探到过她一丝痕迹。
得小昭嘱咐,黄鼬信誓旦旦,一定将此事办好。
但还未等他动手,那商十公子便在一次醉酒夜归中失足掉下了河渠,尸身第二日才被人发现。
小昭总疑心此事并非意外,但又寻不到影儿,只得作罢,当他遭了报应。
这是后话。
*
江陵商氏的宅邸亦建于内城之中,与颍川商宅隔墙相邻,离铜驼街更近。
小昭每次自西明门入城回府时,总会路过韩氏的旧宅。
旧宅中早已换了新臣,思过楼上时常传来饮宴的乐声。
小昭还去洛阳郊外寻过她当年脱身的密道,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几乎疑心那遭遇是火焰中的幻梦。
听闻韩衷在鲁王手下颇受重用,如今鲁王据有青、兖大半,在山东一代声势浩大。
他麾下文有韩衷,武有豪强出身的大将李阔,仍在养精蓄锐,倒不急着西攻。
冯凭对此十分头痛,前后派兵平乱多次,朝廷与叛军在雎阳、宁陵一代僵持不下,已有一年之久。
西有诸胡,东有叛军,赋税比前些时日又高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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