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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差点以为那是幻影。
但幻影通常好几重,而眼前的司照,黑色外披于风中猎猎作响,凌乱碎发散落在额前,长长的影子斜落而来,一切都是明晰的。
右卫军随后而至,那中年道人原本还在同柳扶微掰扯驴子,见更多的军士将四周团团围住,又看司照眼风扫来,摆明一副要将这位姑娘缉拿归案的姿态,忙道:“诸、诸位大人,贫道与她并非一路,是这位小娘子欲要赶路,非抢贫道的驴子……”
卫岭亦策马赶来,看到板车前的柳扶微,难以置信地道:“……柳小姐,真是你?”
真是?
柳扶微不解其意:殿下怎知我在这儿?
她一双眼紧盯着司照,他敛下寂沉的眼眸,道了声:“卫岭,把她带走。”
“……是。”
卫岭垮着脸上前,“柳小姐,你此回属实过分了,你可知殿下……”
好似接收到了司照的眼风,卫岭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柳小姐,请吧。”
柳扶微眼看司照居然牵绳掉头,越过卫岭,欲要追上前去,一着急道袍滑落,露出一身皱巴巴的裙裳,衣襟血迹斑驳,狼狈得不像话。
司照余光扫去,忽喝了一声:“别乱动!”
她被这一嗓子吓得站定。
司照下马时似足下虚浮了一下,旋即走到她跟前:“伤哪儿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这不是我的血……”
他手止在半空,硬生生收了回去,竟没追问血从何而来,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她一只脚光着踩在地面上,冻得通红。
“鞋呢?”
“……掉了。”
“光脚逃婚,柳小姐可谓是我大渊第一人了。”
她本能摇头。
为来见他,千头万绪皆憋于心中,真当他站在眼前,这样冷冰冰吐出这些话,心底那股酸涩怎么也压不住,登时红了眼睛。
司照微启干涸开裂的唇:“我早告诫过你,无论你要逃到哪里去,我都会……”
“抓”
字尚未音落,她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司照浑身一僵。
这一抱很轻,但好像……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她这样主动地拥抱自己。
细软的发丝被风吹起,像小爪子一般轻轻挠过他的下巴。
她道:“我没有要逃,我就是要来找殿下的。”
司照喉结一沉,将她推离怀间:“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迟了么。”
她茫然抬起头。
那一双瞳仁像覆了一层什么,不再是明澈的琥珀色,如同一汪漆黑的深潭。
“殿下要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位道长,若不是因为他走错了道,我们现在已经回城了……”
说着手往后一比。
那道长听他们唤此人“殿下”
,已是瞠目,看这位殿下一身戾气缠绕,再结合近来诸多关于皇太孙强取豪夺的八卦,忍不住
心惊肉跳起来——真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逃婚的太孙妃还上了他的板车……不会把他算作帮凶吧?
司照淡淡瞥去一眼:“道长来自丹阳观?是从何处遇到我的未婚妻?”
“贫、贫道丹阳观玄殊子,奉国师府之命,前来长安除伥。”
这道长一听道观被点名,跪下身,生怕自己被牵连,一五一十还原了过程:“是在秋名山一带遇到这位……小娘子,她半途拦了贫道的驴车,贫道问她何故,她说她和未婚夫君闹了矛盾,离家出走,未料路遇绑匪,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为自己之前种种辜负后悔不已,贫道于心不忍,带她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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