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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日诸将大会,会中刘将军、李将军、高将军他们,众口一辞的都说制将军自鸣清高,瞧不起友军,说他们部属借住民房,跟老百姓借几两银子,跟大娘闺女们说几句话,制将军的部下就去呼喝干涉。
牛金星却道,制将军这不是自鸣清高,而是收罗人心,胸怀大志。
李双喜将军是大王的嫡亲侄儿,高必正将军是大王的表弟,咱们疏不间亲,很难说得上话。”
李岩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白,腾的一声,重重坐落椅中。
宋献策道:“我为制将军分辩得几句,大家就大骂我宋矮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最会胡说八道。
我气不过,就出来了。”
李岩拱手道:“多承宋军师见爱,兄弟感激不尽。”
宋献策叹道:“田将军、刘芳亮将军、谷大成将军他们几位,倒说了公道话。
咱们虽然打下了北京,可是江南未平,吴三桂虽降,其心尚不可测,满洲鞑子虎视眈眈,更是一大隐忧。
大王大业未成,却先自诛杀异己,众军虐待百姓,闹得人心不附。”
三人相对叹息,宋献策起身告辞,李袁二人送出大门。
袁承志听了宋献策一番话,见他虽然身高不满三尺,形若狝猴,容貌丑陋,说话却极有见识,说道:“大哥,这位宋军师实是个人才。”
李岩道:“他足智多谋,很了不起。
只是大王爱听牛金星的话,不肯重用宋军师。
其实大王许多攻城掠地的方略,都是出于宋军师的主意。”
李岩随即告辞,袁承志道:“我送大哥几步。”
他怕李自成手下有人会暗害李岩,送一段路是保护之意。
两人默默无言的携手同行,走了数百步。
李岩道:“大王虽已有疑我之意,但为臣尽忠,为友尽义,我和大王共历患难,创建大业,终不能眼见大王大业败坏,闭口不言。
你却不用在朝中受气了。”
袁承志道:“正是。
兄弟是做不来官的。
大哥当日曾说,大功告成之后,你我隐居山林,饮酒长谈为乐。
何不就此辞官告退,也免得成了旁人眼中之钉?”
李岩道:“大王眼前尚有许多大事要办,总须一统天下之后,我才能归隐。
大王昔年待我甚厚,他虽打下北京,但军纪败坏,属下众将四分五裂,自相残杀,眼见他前途危难重重,艰险万分,那正是我尽心竭力、以死相报之时。
大王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相报。
小人流言,我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又携手走了一阵,只见西北角上火光冲天而起,料是闯军又在焚烧民居。
李岩与袁承志这几天来见得多了,相对摇头叹息。
暮霭苍茫之中,忽听得前面小巷中有人咿咿呀呀的拉着胡琴,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唱了起来,听他唱道:
“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
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
只见巷子中走出一个年老盲者,缓步而行,自拉自唱,接着唱道:
“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
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
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
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
李岩听到这里,大有感触,寻思:“明朝开国功臣,李善长、刘基、傅友德、朱亮祖、冯胜、李文忠、蓝玉等等大功臣尽为太祖处死。
这瞎子也知已经改朝换代,否则怎敢唱这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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