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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元卿不光替她簪了花,还让她等他,这算是……向她低头服软?程颂安不敢置信地看他,问道:“等你干什么?”
崔元卿带着气笑了一下,低头凑近了去捏她的脸,幽幽道:“我此去江南,势必要与当地门阀和宗族斗法,少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也有可能。”
程颂安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崔元卿果真是疯了,她僵直了身体,淡淡哦了一声,这个事她早就知道了,前世他去了差不多有一年之久。
那个时候,她每日替他担心,常常遣人带了书信和东西过去,而崔元卿从来都只是给整个崔家回一封报平安的信,未曾对她有过只言片语的私话。
她不是一直在等他么?她等了他一辈子,能回应一下她,可惜,到死也没等到。
今生这算什么呢,他回来的次数多了,跟她说的话多了,甚至开始主动跟他低头服软了。
可是,程颂安感觉不到一丝的温馨,反而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下意识就觉得崔元卿是有什么阴谋。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那有什么等不等的,我就在这里,能去哪儿?”
崔元卿眼中一动,似是在克制着什么,淡淡道:“你去过苏杭一带么?想不想去?”
程颂安这会儿是真有些怕,崔元卿莫不是被下了降头?他这是在邀请她同去江南?她才不要去,他是要去跟当地的地头蛇们缠斗,一不小心就要命的,又不是游山玩水。
前世崔元卿在那一年,手中沾了多少血,才活着回来的,她便是在内宅,也听过其凶险。
她头摇得像摆尾的鱼:“不想。”
崔元卿垂下眼眸,涩声问道:“为何?”
程颂安回答的倒也老实:“俗语说,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出了这样的大案,江南士族门阀和宗族必定如铁桶一般牢固,查他们,那是千难万险,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我怕死。”
崔元卿轻笑一下,挑着眉毛问道:“你会怕?”
程颂安:“当然。”
死过一次的人,会比旁人更怕死。
崔元卿敛了笑,正经问道:“那怕不怕我死?”
程颂安僵在当地,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从未想过崔元卿会死,从不露锋芒,到初涉党争,夺嫡,最后又入阁拜相,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
她死的时候,他刚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上有天子重用,下有太子依赖,家中还有一个等了他十年的新夫人和儿子。
程颂安想象不到,崔元卿会在什么情况下,以什么样的情状死去。
崔元卿见她不答,不依不饶地追问:“怕不怕我死?”
程颂安抬起头,跟他平视道:“不怕。”
崔元卿掩在宽大袍袖之下的手掌一缩,又问道:“为什么?”
程颂安再也忍耐不得,反问道:“大人句句好没道理,我以为前些日子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再试探我,也不必假惺惺维持什么夫妻间的体面。
你去查你的案子,我在家替你尽孝,你活着自有你的荣光,你死了我给你守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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