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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禁足了。”
裴厌辞垂下眼皮,乌睫在汗浸过的苍白脸上投下更深的一小方阴影。
“是太子,不是你。”
棠溪追察觉到他似乎在为自己而内疚,心底涌起一丝窃喜,又想着这人是不会愧疚的人,便将那丝喜意私藏,顺势坐在他的床边。
手里的白骨扇悠悠扇着小风,深幽的眸子像两潭黑黢黢的死水,照不进一点光,“朝堂上的事情,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有点复杂。”
裴厌辞抬眸,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棠溪追心软成一片,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出了汗后,反倒有些冰凉,裴厌辞还是被他指尖的霜寒冷得激了一下。
“你给我的功法该不会是甚邪功吧?”
他的脸颊被他扯得有些变形,含糊道,“人家练功强身健体,我加倍练了之后反倒病了,你的体温也不寻常,不会是被这功法祸害的吧?”
棠溪追俯下身,与他的脸庞只有寸隔,嫣红滴血的唇微张,几乎要将他脸上糯团子似的颊肉咬一口,“小裴儿终于开始想了解我了吗?”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裴厌辞对此敬谢不敏,不想承认,但心底的确产生了好奇心。
他干脆不说话了。
棠溪追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功法是好功法,体温低是功法压制的,时间久了,就算不压制,身体也变得低温了。”
“你的瞳仁颜色,有时会变成乌紫色,难道不是练这功法的缘故?”
裴厌辞侧着的脸颊转正,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啊。”
棠溪追轻叹了声,面色沉重起来,思绪飘远,“其实我不是大宇人。”
裴厌辞并不意外。
“我的父亲是乌紫族最后一任族长,在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听我的阿嬷提起,他们曾经住在与世隔绝的法韶山,依靠一种传说中的霈焰刺抵挡着外人的入侵。
棠溪这个姓氏,就是当时流经族地、滋养我们的河流名字,只有族长一脉才有资格被冠以这个姓氏。”
棠溪追眼眸微垂,露出一分神哀。
“可惜,我从未见过法韶山。”
“二十八年前,我的父亲救下了一个人,并擅自将人带了回去。
那人自称是大宇的士兵,他们与大熙正在交战,大熙的兵马已经发现了这里,很快就会将我们一族全部屠灭。
而后,我的父亲连夜号召所有族人,跟那个士兵一起出山,归顺为大宇人。
“就因为这个盲目的决定,我们丢失了族中秘宝霈焰刺,成了低人一等的蛮夷人,与新罗婢、昆仑奴一样,被明码标价地贱卖。
那个士兵立了大功,升了官,我们族不论男女个个貌美非凡,所在的军队将领也因为贩卖我们大赚了一笔。
更可恶的是,我的父亲,在入军营的第一晚,被带到将军的营帐里,几个月后,军队离开,他赤裸的尸体被吊在营地里,供鸟兽啃食,没能留个全尸,与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几个族人,都是被那些士兵玩死的。”
他叹道:“这些都是我刚出生时的事情了,我从小就跟着阿嬷生活,那时候我们在一处村落中,与十几个族人一起生活,时常因为需要躲避官兵的身份核查而搬迁。
外村人不欢迎我们,我的族人对我也敌意很大,因为如果不是我的父亲,他们至今还在法韶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大宇为了将那片地划入他们自己的帝国版图中,从而骗了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甚所谓的大熙人,更可恶的是,我们的族中秘宝,成了大宇军队百战百胜的法宝。
但那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我们的族人逃的逃,死的死,流落在大宇各地,早就忘了讨回秘宝,寻回法韶山的路了。”
裴厌辞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言地安慰他。
棠溪追反握住他的手,眼眸微垂,似乎仍沉浸在往事中。
“后来,隔壁村镇的鼠疫蔓延到我们村,阿嬷死了,我也就只剩一个人了,能去哪里呢?本来想一死了之,被一个内侍所救,于是将自己割了,随他入了宫。”
棠溪追见他沉思着,道:“那场鼠疫让大宇少了十分之一的人口,当时西南一带成了死地,被五邑族人占了去。
过了这么多年,那边就算汉夷通婚,化民成俗,彪悍的作风仍未改变。”
“你年少时也吃了不少苦头。”
裴厌辞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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