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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了山。
山林茂密,雾气朦朦,衙役举着火把为二人开道,噼里啪啦的松脂燃烧声令得此行不算过于安静。
房州山中仍有白晃晃的雪地,好在半个多月没下新的雪,现在化的只剩下薄薄一层了。
路上还有一些野果和野花野草,远方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声音。
“九郎,你且看这儿。”
房州通判指着地上的痕迹说:“后爪长而前爪圆,这是野兔留下的脚印。
兔子的生活习性就是每日走相同的道路,老道的猎人会在它经过的路上设套,一套一个准。
你跟着这些脚印走,还能找到它们的窝。”
陆安好奇地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脚印。
耳朵里听着她以前从来不会关注的知识,只感觉万分神奇。
房州通判指完脚印,又好似闲聊地进入下一段:“山里还有野鸡,这畜生有翅膀,难抓的很,你稍微冒出点动静,它就嘎啦啦一下子飞出老远——你得下大雪的时候,还有春天刚到的时候去抓它,那时候它们很难找到吃的,吃不饱,就没力气飞了。”
陆安特别遗憾:“可惜我流放路上一次都没有撞到过野鸡,不然说不准还能吃一顿鸡肉。”
房州通判莞尔:“你上着枷锁,便是碰到野鸡,只怕也没办法去抓了。”
陆安轻轻眨了一下眼,倒是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狡黠之态:“有个白捡的野鸡在面前,部送人难道还会不要吗?他们抓到了,总要分给我们一些的。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儿,我祖父还是有些声望的。”
房州通判听她这么一说,径直笑出声来。
二人走走停停,尽是闲聊。
——多数时候是房州通判说,陆九郎听。
“还有,若是在山中能找枝叶枯黄的病竹,那可真是赚大钱了。
这种竹子根部会有一种无苗无叶,黑棕色的球形药材,名为雷丸,能卖给药肆。”
“既然有竹子,山里的笋便不会少,房州人多的是只需看一眼竹梢颜色,便知从那处土块下手挖了。
挖到的笋,自家通常不吃的,要背去卖。
卖了些许钱,回家补贴家用。”
“怎么这般看我?”
房州通判笑着问。
陆安诚实回答:“没想到大人会懂这些。
大人看着……更通诗书。”
房州通判哈哈一笑:“如果连自己治下百姓会什么营生都搞不懂,我还当什么父母官?若是不知房州多猎户,生活多与山林有关,便会盲目以为多种地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岂非好心办坏事?”
房州通判意味深长:“九郎可知,好心办坏事是最要不得的。”
陆安又是眨眨眼睛,没有吭声,只静静等着房州通判给自己台阶下,劝说自己这个孝孙不要把脱身机会让给祖父。
果然,这通判就说了一通陆家家主是罪魁祸首,他必须受罚,以及,他身为官员,也该知晓民间疾苦,这样以后皇帝才更放心用他,诸如此类的话。
随后,陆安才恍然大悟,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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