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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缓声道:“或许皇宫有人辜负你了,但黎明百姓没有,你何故为了一己之仇恨残害苍生呢。”
程瑶看着他,认真道:“尘世即地狱,我为什么要做菩萨普度众生?”
温客行觉得这话有道理,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但她跟他不一样,他想报复的仅是武林,但她作为帝王,一举一动关乎天下苍生。
他想了想道:“你不能成为你最恶心的那种人,他们陷你于水火,你若是这般对待无辜之人,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是柔软的,好像小心翼翼的老师在教导一个笨拙的小朋友。
因为他跟她有相同的体悟,所以他不会对她的想法大肆批判,而是用最轻柔的口吻劝告她。
程瑶眨眨眼,好像是被他劝服了,她笑了笑:“你说的对,我若是成为那样的人,岂不是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但是。”
她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也是一种道,无辜之人不能白白惨死,我多年之仇恨也不可能一朝消失,仇者报仇,我必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温客行捏了捏眉心,还想再劝劝她,但心里又很奇怪。
他为什么能说出如此佛光普照的话?还有,他刚刚不是动了杀念吗?为什么他没跟她打架,反而在屋顶上唠起嗑来了?好生奇怪!
他没思索完,程瑶已经飘身下了屋顶。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她嘱咐观云。
“编几个小故事关于熙宁帝谋权篡位的。”
观云不明白:“为什么要编?”
这玩意儿不是事实吗?
程瑶冷冷看了他一眼:“让你编你就编!”
观云扶额。
看来他只好把监察院费心压制下的消息放一点出来了。
周子舒觉得温客行有点不对劲,比如在逛街时,他会特意在乞丐面前驻足,然后留下一些碎银子;比如,他特意跑到大悲咒求了本佛经,日日朗诵;再比如,遇到刺客,他不向从前那样一掌了结,而是慢吞吞问一句:“你可有悔改之意?”
那人不服,他才再取人性命。
总之,不知为何,温客行身上笼罩着一层佛光。
周子舒心道:这人什么时候皈依佛门,真做了温大善人了。
淮南发大水,流民有些跑到岳阳来,温客行硬拉着程瑶去施粥,晌午时才回来。
程瑶坐下来刚夹一筷子菜,就听到温大善人悠悠叹道:“一想到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便痛彻心扉,食不下咽。”
“不像某些人,”
他意有所指道:“吃得那么香。”
被点到名字的程瑶放下筷子,她认真道:“朝廷已经派官员赈灾了,摄政王都启程去淮南了,你不必太过忧心。”
温客行摆摆手,“不行,我吃不下饭,去房里捻一会儿佛经为声民祈福。”
说罢,他慢吞吞走回了房,背影修长,又带着几分失魂落魄,好像真为天下百姓发愁,愁垮了背脊。
周子舒看了看温客行,又看了看程瑶,“他怎么了?”
他下意识觉得温客行性情大变跟程瑶有关。
程瑶叹了口气。
那一夜,她说那些话本来想引起他的共鸣,结果倒好,他把她想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从前,她确实有让苍生殉葬的想法,但那不是没成吗?他至于身体力行告诉她要向善吗?
“也许,他突然被菩萨点化,想做个好人?”
程瑶认真道。
周子舒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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