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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个姑爷,出身寒门,是个伧荒武将,就是争得了天下,他那祖上卖草鞋的出身也让他们家为天下士族所不耻。
他还霸占了她女儿两年多,迟迟不肯让她们母女相见,真是蛮不讲理,可以想见其人,也必然是个揎拳裸臂的野人。
不过当下母女重聚的欢喜盖过了那些耿耿于怀的怨气,孙夫人不冷不淡地向严武城道了一声“知晓了”
,便改换笑颜,挽住女儿的手臂往里走。
杭纬在后,周全仔细地向严武城善后。
杭远之也虎头熊脑地随着母亲妹妹一同入门。
严武城虽是武人,但也不是傻子,不会感觉不到自己在零州备受夫人家中冷落,好在夫人终于回了家,他也可回营向将军复命了。
恐怕将军这辈子也没见到夫人这么高兴过,露出如方才母女团圆时那般的喜极而泣的神态吧,他若知晓了,应当也会放心了。
严武城一日不敢耽搁,率军在杭纬安排的馆舍小憩一夜之后,即刻动身北上。
杭锦书与父母入了正堂,拜见伯父。
杭氏如今是杭况当家,当初也正是伯父,慧眼识英雄,在天下一应俊杰当中,一眼相中了北境荀家的荀野,做主将她嫁给了荀野为妻,从危如累卵的境地里挽大厦于将倾,扶着杭氏风雨飘摇地走到今天。
眼看着天下即将平定,是姓王的还是姓荀的得天下,估摸着就看着苍州这一榔头的买卖了。
大局未定,杭况心头的阴云就散不了,“荀家得了天下,我们就是座上宾,王氏得了天下,我们均为阶下囚,今日杭氏与荀氏联姻,便是系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并非与荀氏泾渭分明便可以逃离漩涡,诸位若不想到了最后鸡飞蛋打,就要对荀家军恭敬一些。”
被伯兄训斥,孙夫人脸色不悦,隐隐有些气愤。
杭纬早已巴结而来,连连点头应是:“是。
我已安顿诸位将军下榻馆舍,今晚还教人多添一些褥子和炭火过去,数九寒天,不可冻坏了远道而来的军士。”
见他还算知晓些道理,杭况也就不再计较二房今日对严武城的失礼之处,转而问起杭锦书:“荀野可曾说过,他打南魏这一战有无胜算?”
霎时花厅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往日里在杭家说不上两句话的二房大娘子吸引去了,仿佛她眼下能一锤定音,号令众人似的,杭锦书以往在家中时,从未享受过如此“礼遇”
,细想来,也全然不是为己,而是因为荀野。
她诚实地摇首:“并未提过。
夫君极少向我提起他的战事。”
杭况不无失望。
杭锦书又低声道:“但我自随军同行以来,不曾见过荀野吃败仗,就连鹤鸣山众匪,他也不过用了一两日便能荡平山头,想来应是无虞。”
杭况不以为然地道:“乌合之众,焉能抵得过南魏王氏十万训练有素的精锐。
荀野此番是遇到难关了,这苍州要是拿不下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北地与南魏分庭抗礼,瓜分天下了。”
这时,杭纬发愁起来:“即便是二分天下,我们零州只怕也在王氏的管辖之内,虽说我们是世家,王权也还无法直接将我们连根拔起,但将来必然也要处处受到掣肘,难再图远了。”
杭远之不屑地道:“父亲。
难道我们还要仰人鼻息过活?王氏靠的什么揭竿而起,我们依葫芦画瓢照做就是了,他又不是琅琊王氏,我们杭氏也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大不了再反它一回!”
此话引来了杭况训斥:“你当争夺天下是你小孩儿过家家?没有钱财没有兵力,空有名声,谁肯为你卖命?”
杭远之就是不平,这天下能姓王,也能姓荀,怎么就不能姓杭了?
他又不是绣花枕头棉里草包,他也自幼习武强身,虽没上过英雄榜,但料想那栖云阁多年前已经被灭了,那榜文都快十年不更新了,如果放在今天,栖云阁榜单上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他的妹夫荀野,也不过是一只鼻子一张嘴,又无三头六臂,怎么他能做的事,自己就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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