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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府里,像一个不速之客,身着一件苍薄的中单,皮肤益显冷白,从发梢滴落的水珠将他两肩的衣布洇透。
失神地盯着搭在屏架上的脏衣。
放在从前,他绝不会重穿换下的衣物。
然他如今,何尝不形同被人弃敝的衣履。
衣履洗过尚可穿。
“大公子,您在屋吗?”
外头隐约传来一道柔媚的嗓音,梅鹤庭脸色倏尔冷沉下去。
梅豫为父亲领路到浴房后,心里免不得唏嘘一阵,坐在外间的小书阁捧了本书,老半天还是那一页。
他闻声开门,看见庭下是张浃年,梅大公子的脸当即沉了下去。
“外头人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放进我院里来!”
他一嗓子呼来三四小厮,张浃年连忙告罪,可怜巴巴捧着手里的彩纸莲花灯:“请大公子恕小人失礼,是小人昨个听说长公主殿下病了,无以表心,自作主张折此花灯为殿下祈求安泰。
戋戋之物,恐入不得贵主青眼,小人行止亦有限,不知大公子可否……”
“不可。”
梅豫听着更来气了,什么粉头讨巧的玩意儿,也敢往他跟前递?他对母亲的私帷不敢置喙,还是那句话,子不言父母之讳,母亲比天大,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只是单纯看不上这起子弄姿媚主的,想那美娈子中也不乏风姿优雅者,男人家家的,难道非得如藤蔓攀附家主,才叫美吗?“给你三个数,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踹你信不信?”
少年的脾气上来没道理可讲,还庆幸这亏得是我,若被父亲瞧见,哼哼,一脚?满身骨头不踹散了你!
正想着呢,身后飘来一阵淡淡清凛的松雪气。
梅豫暗道不好,硬着头皮回过头。
果然见梅鹤庭散发立在阶矶上,深衣如雪。
梅豫迥然不是方才的骄纵模样了,遇猫鼠一般谨立在侧。
梅鹤庭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发怒,只是低眸,静静看着张浃年手中的莲花灯。
可媲美烫样的精致折纸灯,显而易见花了心思。
垂下的长睫遮住他眼,“有干净的长衫没有?”
张浃年的腿伤才养好不久,看见前任家主,小腿肚子又下意识转筋,呆了好半晌,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对他说的,慌乱点头:“哦哦有,不、小人不敢,主公、不是,大人您身份贵重……”
“父亲穿我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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