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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别便是山高水远,‘嘉宁郡主’嫁去大楚皇城是为质的,显然轻易不得自由,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这座大桥终究是快要走完了,对面的大楚迎亲队伍阵列的整整齐齐,无乌压压的一片扫过去,让人压抑得好像是要面对等在奈何桥对面的鬼差。
但沈北陌不怕鬼差,她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将这出戏不被察觉的演完。
当整个楚京上下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不能出任何一点纰漏,一旦被那皇帝察觉南邵公主欺君,祸及牵连的会是属地所有子民。
所以她要谨言慎行,要收敛脾气,是公主,不是将军。
要把沈北陌,好好藏起来。
下好决心的沈北陌一睁眼,就透过红纱看见了对面桥头骑在战马上的贺霄。
那男人本就长得张冷脸,不说话的时候威严非常,现在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满脸的黑沉,煞得沈北陌想跳起来砍他一刀。
冤、家、路、窄。
刚刚还在提醒自己要忍耐的人看见那张脸就恨得牙痒痒,拇指一个没把持住,那玉钗‘啪’的一声脆响给她摁断了。
沈北陌一个激灵回神,懊悔苦恼着想把那两截断钗拼回去,但显然只是无用功。
于是她气恼更盛,一身大红嫁衣给她穿出了厉鬼附身的气势来。
正好此时车架停下,沈北陌的神色没来得及收敛,红纱飞舞间,外面的礼部使臣一抬眼被她扫到,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年长的使臣轻咳一声,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状态,“郡主远行,舟车劳顿,但要赶在八月十五前抵达楚京,时间不算宽裕,今夜咱们在紫砂渡口休整一日,明日开始,便要辛苦郡主赶路了。”
贺霄的目光始终飘向远方,人在这,但注意力是一点也没落在实处上,便是心知肚明这位南邵郡主很可能会指给自己,有意在冷落人。
可想而知,这姑娘身为南邵的前公主,对他必然也是怀恨在心,这场仗虽然赢了,但贺霄不屑去做在女人面前耀武扬威的破烂事,最好就是两人互有默契无言以待,后面他也好借机推了这婚事。
风沙呼啸,外面那男人伟岸的身形不断在掀起的车帘间浮现,玄黑的衣衫玄黑的马,那满身的煞气若是换个旁的女子来必然是要心生惧意,沈北陌却是越看拳头越紧,激荡起的全是战意。
贺霄扬着头,只扫了眼那车架繁复的红纱便错开了视线,沉声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启程。”
就在这时,下方桥墩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受惊的马匹嘶鸣嚎叫,车里的沈北陌只觉地动山摇,车帘翻飞的时候露出外面天旋地转快速掠过的光景。
混乱中所有人都在喊着保护郡主,但桥梁垮塌的动静太大,连锦瑟近在咫尺的尖叫声都给掩盖过去了,马车顺着断掉的桥面在往下滑,下方就是数十丈的高空和湍急的紫砂大河。
马儿在半空挣扎嘶鸣着,很快就连带着马车一起坠落掉进了滚滚河水里,沈北陌在最后一刻拽着锦瑟从车窗滚出来攀住了断桥,混乱间锦瑟的衣衫被碎石勾住往下掉,沈北陌赶紧伸手去抢她,不料上方一股大力忽然攥住了她的胳膊拼命往上拉。
那是一位随行楚兵,正死死拽着她焦急大喊:“郡主,快抓住我!”
沈北陌回头看了眼已经尖叫着掉入湍急河流中的锦瑟,她直接反身一脚蹬开了士兵的手,毫不犹豫跟着跳了进去。
贺霄已在第一时间带人冲上前来营救,人梯一步步将下方悬空吊着的郡主往上拉,动作再急促,也仍旧是没赶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大红身影蝴蝶似的扑通一声没入了水中。
“该死!”
男人急躁怒骂一声,凭蛮力将后头的几个士兵扯葡萄一样拽了上来往后一扔,一边跑一边对着地上的一片人仰马翻厉声吩咐道:“去几个人快马到下游紫水县拉网,动作快!”
然后他自己快速翻身上马沿着河岸奔袭而去。
大黑马脚力了得,与奔腾向前的滚滚水浪并行,贺霄面色紧绷阴沉到底,不管是哪方势力的阴谋,南邵才刚刚被招降,嘉宁郡主都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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