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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杖二十,行刑!”
这回没人敢再说什么,独那几个宫娥害怕地啜泣起来,执刑太监铁面无私,用比竹板粗大出不知几倍的刑棍重重打在几人身上,次次到肉闷响不断,骇得围观之众俱是心惊胆颤。
终于熬到行刑完毕、得太子殿下准许退出东宫,此时姜河清眼中也没了泪水,只依恋地靠在裴严屹怀里、拉着他的衣袖半晌不说话。
“吓着阿鲤了?”
裴严屹将他抱回殿中放上坐塌,继而折身亲自为他倒来一杯热茶。
“为兄本不愿大动干戈,只是若不杀一儆百他们往后必还会慢怠于你……我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总要让那些人知道忌讳才好。”
他生了一副极英气的面孔,朗目、高鼻,刀削斧刻一般深邃硬挺,言谈间有浩然之气,便似茂林修竹磊落轶荡,不觉便令人心生敬意;此时声音放柔、约莫是怕吓着孩子,只是想来平素当不常做这哄人的活计,语气显出几分局促生疏。
六岁的孩童懂得什么?自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姜河清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茶,随即又像个小猴儿似的钻进他怀里,讷讷道:“有弘宥哥哥在……阿鲤不怕。”
裴严屹闻言眉眼微弛、依稀生出几分笑意,放下杯盏将孩子抱紧几分,又哄:“你可还要再放纸鸢么?哥哥着人再为你扎个新的。”
姜河清眼睛一亮、当即来了精神,欢腾地在他身边唧唧喳喳,果然是还装不进什么心事的年纪;裴严屹含笑听他说着话,眼前却出现另一双与他极为肖似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清冷冷,偶尔露出一抹笑,却似一川晚照满城风絮令人心怡。
他有些出离,直到有宫人在殿外求见方才回神,姜河清如今怕见生人、一听到动静便怯怯躲到他身后去了;他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慰,转头看向殿外时神情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道:“进来。”
来人是御前大内官苏锦和,见了他恭敬行礼,后开口道:“陛下在神安殿同几位王爷吃醉了酒、欲请太子前去伴驾,还请殿下快些动身,莫令陛下久候。”
说着似有若无向他身后的姜河清投去一眼,神情依稀有些微妙。
裴严屹眉头微锁、已知苏锦和此番来意,只是对方乃是宫中老人、他也不便太拂他的面子,当时遂敛下心头不满,沉声答曰:“孤即刻便去。”
楚宫依水而建,穿城而过的河流原名“青溪”
,百多年过去也换了名姓改称“解铃河”
,大约还是畏惧前朝崩亡的倾覆晦气,这才想用一个“解”
字避煞;神安殿属西宫、正在水系之右,太清以前江南最安定时曾是天下第一风流去处,比之所谓西都长安也无半分逊色。
裴严屹至神安殿外时一众臣子已然散去,宫人通传请他入内,楚皇正独自一人在窗侧逗弄金笼中新贡的鹦哥儿;那鸟儿羽色艳丽、鸣声清脆,想是早已经过调丨教,已会说些诸如“大楚横扫六合”
、“陛下万寿无疆”
的吉祥话了。
“儿臣叩见父皇。”
裴严屹垂首向楚皇下跪。
楚皇裴赫今岁四十有八,虽近知天命之年、但保养得宜精神健旺,观之正是壮年模样——国字脸,长刃眉,须发茂盛龙威燕颔,行止之间英武不凡,确有王者之气度。
“弘宥来了?”
裴赫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平和开口,“坐。”
裴严屹谢恩起身,依言落座。
“可瞧见了这只鸟?”
楚皇兴致颇高,目光仍不离窗侧金笼,“学舌的本事不小,聪慧得紧。”
话音刚落那鸟儿便又清清楚楚说出一句“国运永昌,一统天下”
,裴严屹失笑,附和道:“确是聪慧,下面人也花了心思了。”
楚皇点点头,目光收回转落在长子身上,神情寡淡寻常,又似随口般说道:“说是江州官员寻来上贡的,昭地人杰地灵,就连畜牲也比别处伶俐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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