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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就在此时嗡声洞开,三个金吾卫装扮的彪形大汉并三名劲装青年共护着一家三口走出来。
木棠低了头回避,小之却只觉得好笑——那金吾卫穿戴了全套的盔甲,甚至还配了宝剑,护送的却怎么竟是三个粗布衣衫、面黄肌瘦的平头百姓?走在最后的金吾卫手里捏了一卷黄绸布,却并不打伞,任凭风雨将其打得湿透——大不敬之罪,他们又如何当得起?还有那周身装扮,更是哪哪都透着古怪:他们踩着先帝的乌皮靴,却顶着恕宗时的虎头兜鍪;忘了绑系束甲绊,却多套了件云纹半臂;腰间皮带松垮地赘着,抱肚上斑驳生锈。
这几人绝非真正的金吾卫军士。
小之可以肯定。
怕就是木棠姐姐方才说的流民盗匪,假借金吾卫的名号,以犯案为由威胁无辜百姓以勒索财帛。
既然如此,她自然该伸张正义。
寺庙门前,有何可惧?于是她跑上前去,声色俱厉极尽危言恫吓之能事。
木棠跟上前来,随即却冻在当场。
两方已经离得很近,不过三四步的距离,足够她看清有人握上剑柄的手,和最前面二人眸中愈燃愈烈的杀意。
雨声杂乱,洗刷着崎岖石路,打落树梢又滴在草野。
她扯下荷包背过手,将铜板尽数攒在左手,又将包裹慢慢抖下来捏在右手;左眼睛瞄着道旁密林,右眼紧盯着面前众人。
她竖起了耳朵,绷紧了肌肉——是对面先乱起来。
粗布衣衫的男人左右一撞,将妻女向外一推。
木棠随即将手中包裹往身边人小腹一砸,将铜钱尽数抛出。
“捡钱了!”
她厉声大喊,扯住小之一头就扎进密林中。
白皮松的针叶划过她的脸,皂角的尖刺勾破了她的衣衫,时有斜生的树干拦住她的去处,时有盘延的树根绊着她的腿脚。
天色阴沉,林间视线不清。
但不过转瞬忽然就雨过天晴。
阳光劈头盖脸地洒下来,映出身后不远处三个穷追不舍的人影。
“朝西面跑!”
她冲落在右后方的小之大叫。
她曾和林怀思一起来上香,她知道西面山脚有村落。
跑出林子、下山、求救!
她撕掉了破烂的裙摆,拆掉了歪斜的发髻,忽然间就好想回到十一岁以前无忧无虑在山间疯跑的曾经。
是了,她是在山里长大的女孩,左弯右拐怪得灵活,不像身后紧追着的满身累赘,不一会儿就绊倒一个。
亦不想小之……她连哪里是西面都分不清,却差点要冲下那滑坡造就的陡崖。
就在她身后,已有一人快要抓住她的衣带——木棠卯足劲猛地一冲,抱住她滚下坡,一路摔进坡下的小河。
冷水泥泞糊了满头满脸,但身后绝对有人和她们一起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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