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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秦放鹤返回汪府,用过饭后,照例同师父师娘说起今日见闻。
讲到茶馆时,秦放鹤迟疑了下,还是将见到周幼青的事情说了。
汪扶风正歪着身子看书,另一只手捏着手串搁在膝盖上,闻言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这小子,什么都好,年纪小小,心思大大,就是顾忌忒多了些。
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多思多虑,是好事,也是坏事。
“你怕此时说了这些,有怂恿为师为其谋官之嫌?”
秦放鹤束手立在下头,老实点头,“是。”
汪扶风虽管不得官员任免,却可直言进谏,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皇帝的心思,又有董阁老的威名在,还真有这个本事。
姜夫人莞尔,“你这孩子,还是见外了些。”
秦放鹤就有点不好意思。
师徒固然亲近,但终究不是亲生父子,如今他承汪扶风夫妇关照良多,若因此被误会,实在不好。
可若故意不说,回头再叫他们知道了,岂非故意隐瞒?倒更显得别有用心了。
汪扶风摇摇头,顺势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周幼青来,唔,又苦又瘦。
“于公,他在地方上执政多年,虽无大功,亦无大过,熬了这些年,资历是够的,往上动一动也不过分。
于私,”
他又瞅了秦放鹤一眼,语带笑意,“我听说你在县学时,他照顾良多……”
“是。”
秦放鹤道,“他在地方上十分勤勉,百姓之中官声也不错,并不轻易以家世门第取人。”
平心而论,能遇到周幼青,实在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但凡换个势利眼、一心谋私的昏官,他的科举之路都不可能这么顺畅。
顿了顿,又补充道:“知我家贫,还曾数次自掏腰包贴补……”
前一段说的是公,这一段说的是私,就足以说明周幼青此人执政尚可,私下里为人处世也没有什么硬伤。
嗯,不以过去的穷苦为耻,走出来后也知道感恩,汪扶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收了徒弟,就要管一辈子,他自然不想教出一头白眼狼。
真要说起来,其实汪扶风对周幼青的印象并不深刻,也就是当初乡试时,各地知州知县齐聚一堂,周幼青也在其列。
因着秦放鹤的关系,汪扶风顺势多看了几眼,仅此而已。
都说父债子偿,当儿子的欠了债,当爹的还也应当。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秦放鹤虽不是自己亲子,可也算得多半个,如今这半个儿子遇上半个爹,怎么也得还了那多半份人情债。
过几日就要放假了,中间一隔几十天,转过年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说。
若过了二月,又冒出来新一批进士……
若要办,就要尽快,夜长梦多。
汪扶风掐着玛瑙手串数了一遍,心下有了计较,没有再说。
秦放鹤也没问。
此事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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