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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前想做的无非两件事。
其一,找出当年真相,为她生父报仇。
仇人仍在便手刃之。
若死了,也要寻其坟茔。
这件事自然不能对他讲,那便是第二件了。
“世事难料,不敢说能济万民,我求学,入仕,只愿能为如我爹娘这般的农人庶民做些事,”
她轻叹,“让他们活的容易些,少些苦难,便是我之心愿。
若有幸让世道改好些,就更好了。”
纪宣拎着酒壶走到她身侧。
闻竹借着酒意,说出她一直以来的困惑:
“我生于畎亩,又见汴京繁华富庶,常常心存疑惑。
有人终年劳作,仅能勉强度日;有人四体不勤,却田地连片,身居华屋,挥金如土。
富庶者坐拥祖辈恒产,佃农生活艰辛,却依然要上交数不清的田租。
并非是农人不勤,他们世代劳作从未停歇。
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早有人提,可从来没人说清该怎么改。”
对于这个问题,她一直没能找出心中认可之道。
半日纪府之行,闻竹也弄懂了一件事,纪宣为何带着种他那个阶层的人少有的纯粹?
精明老辣的祖父,为他筹谋一切,让他与黑暗隔绝。
父亲、叔婶,爱护他至极,让他永远身处在关爱中长大成人。
纪家的声名财富,使他永远体会不到生计艰难,人情冷漠。
温房的花朵,怎么可能不纯粹?
说不羡慕他是不可能的。
天意何曾公平,有人生来就什么都有,有人终其一生也不能拥有其万分之一。
纪宣看着这个忧郁的少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倚着栏杆,身形单薄,仿佛一阵夜风就能把他吹走。
纤细的脖颈,微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带着些酒意,面颊微红。
纪宣似乎有些醉,眼神也恍惚了。
“我懂得。”
纪宣看着她,目光如炬。
“我从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闻竹看着他,突然笑了。
他懂什么?他真的会懂吗?
人自生来便被周遭塑造磋磨,他这样的公子哥,会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庶民代言吗?
“你想求道,我亦如此,”
纪宣为闻竹倒满了酒,又给自己满上,“既然如此,你我俱有志,且有不谋而合之处。
不如今日就互相做个见证.......日后再来看,我们是否都有了心中之道,志向又实现了几何?”
闻竹依旧笑着。
言语不过两唇上下一碰,容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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