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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在晃摇的马车中苏醒。
才一动,浑身就酸如千针攒刺,关节处尤其难当,滚烫到像要融化也似,饶以他过人之坚忍,也忍不住轻哼出声。
血行之法的爆发力绝强,比长力也未必逊于内功,却有个远不及内力系统的短板,就是使用后的副作用极之磨人。
这异样的酸痛是连耿照都几乎挨不住的,换作旁人,大概宁死也不肯再使第二回。
他只记得挑飞了天痴的五莲冠,意识便忽然中绝,但其实并不是很意外。
血行系统要说有第二个麻烦处,即是难以收放自如。
心跳未超过一定程度,存想的效果同瞎猜也差不了多少,然而,如同煮水至沸腾,此一过程是不可逆、无法调节,甚至是不能中断的;柴火熄了,就得重来一次吹苗生火的流程,没有能在炉火纯青和冷柴死灰间任意切换的法子。
热身也是。
这意味着:即使超用了血行之力,身体也不会停下来。
无关乎意志,是原理使然。
他双手绷带从手背缠至肘部,齐整服贴,精巧得宛若工艺品,当出自欣尘姑娘的巧手,比起听不过耳便推人进火炉的某人,简直不似一母所生。
绷带下的敷药清凉,应是消肿化瘀的方子,已凝成薄脆硬壳,不复原本的膏泥状,耿照怀疑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全醒之后,他才意识到此间并非石世修的马车,内装迥异,虽也宽敞,却无收纳轮椅的结构。
摸到贴着大腿放置的长布包,布底鞘形十分熟悉,却是石世修慷慨出借的驺吾刀。
“你醒啦?”
出声的是阙牧风。
他坐于一臂外的横座,背倚车厢,长剑搭肩,双手抱胸似是假寐,耿照没料到他是醒着的。
“这是……我们在哪儿?山……山主呢?”
开口才惊觉舌唇焦苦,歙动间有如裂创,衬与周身酸乏,活像病了一场。
自内功有成,耿照已许久不曾有这种虚弱的感觉。
“咱们进城啦。”
阙牧风满不在乎地一耸肩。
“老东西自回舟山去,你见过离得开龟壳的乌龟么?”
简单交待他昏倒后的情况。
天痴失了宝冠,还遭驺吾刀破相,乃平生仅见的奇耻大辱,理智登时断线,掌迸金芒,便要掼出;千钧一发之际,诸葛残锋抓住少年后领奋力一拖,这已是他速度的极限,也仅挪开尺许,既未脱出天痴伸臂能及处,更不及出手格挡。
但他似乎也没有挡架的意思。
阙牧风的惊叱都到嗓子眼了,“你他妈倒是拦住他啊”
未及出口,天痴突然身形一顿,仿佛在目睹老友的瞬间,想起违誓动杀这种破事,将受他何等的鄙夷,回神撤掌,面上阴晴不定。
诸葛残锋接住少年,点足飘退,转头交给石欣尘,大剌剌将背心朝向天痴。
石世修低哼:“你倒信他。”
诸葛残锋淡道:“此间无旁人。”
石世修差点笑出,不想太过刺激刚跌落神坛的渔阳武林第一人,以免他疯狗病发作,把众人全杀了,强自忍耐,掩嘴道:“也是。
若百姓未散,指不定吊头陂将成血海。”
阙牧风愣了一愣,蓦地省觉:“他知我是酒叶山庄的阙二郎。”
若今日之事传将出去,天痴便知要找谁算账,最不济阙府、舟山、靡草庄各走一趟,杀光铲平也就是了,料这厮也不当回事,不禁从头顶凉到脚心,暗把泄漏他家门的石世修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天痴握拳垂首,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眉心汩出的乌红饱腻沿鼻侧、嘴角淌到颔下,才突然回过神,抓着织锦袈裟的叠襟“泼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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