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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月升吗?我想问托尼·帕瓦罗蒂,但我不认为他会回答我。
你不能用这种问题去问这种男人。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香烟,递给他一根。
他把香烟塞进嘴里,我给他点烟。
帕里萨多斯公路,经过机场,一直延伸到皇家港,《诺博士》里的詹姆斯·邦德就在那里将追兵撵下公路。
我们继续向前开,驶向一个堡垒,这个堡垒修建于我这种人乘着奴隶船来牙买加之前。
1907年的地震使得它有一半陷入了沙地,但要是车开得够快,你会觉得它像是刚从沙地里升上来。
你能看见炮筒从沙地里向外窥视,你会琢磨当纳尔逊单腿绕着它转悠时,它有多么高大和骄傲。
我们在高中里学到,纳尔逊和罗德尼上将从法国人手中拯救了牙买加。
现在谁会来拯救牙买加呢?
沿着这条路继续走是皇家港和人尽皆知的查尔斯堡,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海滩的树丛里还藏着两个堡垒,这就是其中之一。
我把脑袋伸出车窗,望着最后一缕阳光变成橙色,然后粉色,然后消失,虽说汽车引擎声很响,但我依然能听见大海正变得越来越喧嚣。
我和托尼·帕瓦罗蒂驶向西沉太阳、渐升月亮和逐渐消失的暗影之间的失落堡垒。
我们左转穿过荆棘丛,开过颠簸的坡道。
我抓着车门,像个不会开车的人。
我们开上仿佛山巅的护堤,陡峭的坡道之下就是大海,我们左拐然后右拐,要不是我赶在荆棘丛划过车窗前把胳膊缩回车里,这会儿手上已经鲜血淋漓了。
向下,向下,再向下。
车再次左拐,然后右拐,然后飞了起来——我们要翻车了,真的要翻车了,这个血逼人怎么能这么冷静和一言不发,只是像赛车司机似的紧紧抓住方向盘?车开始下滑,我险些失声大叫,但我们随即刹车了。
托尼·帕瓦罗蒂把车速放慢到爬行,我们来到堡垒入口前的一小条海滩上。
堡垒没有门,我们开了进去。
金斯敦现在与我们隔着大海了。
车终于停下。
托尼摇下他身旁的车窗,胳膊一伸就爬了出去,完全像是他的风格。
他在右,我在左,两人同时走到车尾箱前。
他用钥匙开锁,打开箱盖。
假如第一个小子能尖叫,见到此刻微弱的光线肯定会放声大叫,这无疑是他们三个小时以来见过的最明亮的地方了。
我用上了我所有的愤怒,才把最后这两个小子塞进后尾箱,我很久以前就该处理掉他们了,所谓很久指的是差不多两年,但此刻我已经没了那种劲头,一丁点都没剩下,甚至无法仅仅用两只手把第一个小子拎出后尾箱。
我揪住他的衣领,他轻得像一根羽毛。
他背后的手铐黏糊糊地沾着鲜血,手腕上应该有黑色皮肤的位置变得白生生的。
他散发着屎尿和铁锈味。
他号啕大哭,面颊涨红,眼睛通红,鼻涕一团一团往下淌。
托尼·帕瓦罗蒂拎出来的另一个小子也是这样,两人都散发恶臭,尿了裤子。
来这儿的路上,我和他们唱了一路的戏:你们记得那片海滩吗,逼眼儿?你们记得你们开枪袭击歌手吗?其他人搅黄了你们的诈骗生意,你们却要他付出代价?你们知道他记住了你们的面容吗?你们还不如开枪打上帝呢。
我有很多话打算说给两个小子听,但此刻在这个堡垒里,想到许许多多年前死去的西班牙人、英国人和牙买加人,想到总有一天我也会死去,我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而托尼·帕瓦罗蒂,他从来不说话。
但两个小子说了很多话。
哪怕隔着堵嘴的破布,我也能分辨出字母、单词和句子。
他们使劲眨动通红的眼睛,挤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求求你,爸爸,我根本没参加,你看我现在还是这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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