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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溪慌张地离了座,抿着唇不敢应话。
婆媳俩对望了须臾,见岚琪面色凝肃,她才不敢继续缄默,垂首轻声应着:“儿臣知道弘昐总找大夫瞧,但每次派人去问,都说小打小闹没事。
儿臣带过了念佟和弘晖,就想无非也是孩子常有的那些症状,就没在意。
额娘,是我不好。”
岚琪面带微笑望着她,可说的话却十足威严,短短一句吓得毓溪面色苍白,向来温和的婆婆竟是冷声说:“你的不好何止这一件?今天咱们开诚布公,好好说说。”
永和宫里婆媳促膝长谈,直到午后四福晋才被放回家里去。
回家后,毓溪一直坐着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连孩子啼哭吵闹她都没反应,反而把青莲几人吓着了,盼着四阿哥早些回来,一进门就围着四阿哥禀告今天的事。
胤禛知道额娘今日召见了妻子,没想到她们说了那么久的话,见青莲她们那么紧张,心中虽觉烦躁,可还是舍不得不管毓溪。
本以为少不得又要花费心思哄妻子,虽然他曾许诺会一辈子对毓溪好,可许诺和实际做起来时个中的差别和困难,让他深深明白了轻易许诺的代价。
明明不高兴的时候,他会想对妻子发脾气,或指责她过分和不对的地方,偏偏为了那几句哄人的话,时常压抑自己的感情。
如此一来,他们无形之中就互相扭曲了。
胤禛一进门,毓溪正好站起来,他皱着眉要问怎么了,却见妻子朝自己福了福身子,甜甜含笑道:“妾身给贝勒爷请安了。”
“你胡闹什么?”
胤禛不明白,但这一下方才的不悦消散了。
他乐意看到毓溪笑,只是这些日子时常看到的笑容,多了几分敷衍的味道。
相比之下,宋格格那儿虽然叽叽喳喳的,可她很简单,喜怒哀乐,一眼望到底,很省心。
可今天毓溪的笑容,好像又有了从前的真诚。
毓溪见没有下人跟进来,便拉着丈夫在里头坐下,附耳说了额娘告诉她的好事,喜滋滋地说:“三月初就行册封礼,往后府里上下都能正经喊一声爷了。”
胤禛尚未满二十岁,这就要册封贝勒,他自然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但立刻又说:“可不许下人胡乱叫,这就把‘爷’喊起来了,是怕不够张扬?”
“是,自然你说了算。”
毓溪柔顺地答应着。
可之后却静了不说话,倒是胤禛先问她:“额娘找你说什么了?”
她怯然地抬眼看了看丈夫,眼圈儿一红,嗫嚅着:“这些日子,你心里讨厌我了是不是?”
胤禛略尴尬,别过脸说:“我是有些不高兴,可不至于讨厌你,你又胡思乱想。”
毓溪脸上涨得通红,憋着不让自己哭,可嗓音都变了,颤颤地说:“额娘今天训我了,这么多年,额娘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可是今天……”
胤禛不免紧张,见毓溪要哭了,忙问:“真的骂你了?昨晚我就觉得额娘脸色不好,可我没想到她会把你叫进去训斥。”
“这下你可满意了。”
“满意?”
毓溪眼中含泪,到底是有些忍不住,轻轻推了推胤禛的肩膀说:“我都被额娘那样训斥责骂,你就别讨厌我了,好不好?”
“我几时讨厌你了?”
胤禛板着脸皱着眉。
要说拌嘴,他从来都讲不过毓溪,但他们从前在宫里住着时都偶尔会争吵,现在却越来越客气,好久都没有过争执,这会儿的气氛似曾相识,虽然谁也不愿吵架,可意外得叫人觉得亲切。
毓溪在一旁坐下,终于掉了几滴眼泪,开始说:“额娘说我越大越不懂事,做妻子不像妻子,做母亲不像母亲,自以为把孩子保护周全了,无形中却让他被所有人瞩目。
说我看不到你现在多辛苦多努力地为皇阿玛办差事。
说我被惯坏了,一心一意只为自己想。
胤禛,我真的变成这样了吗?”
胤禛听得心里直打战,这话亏得是额娘说出口,若是哪天他忍不住了冲妻子发脾气,一股脑儿地全倒出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是不是就要撕扯坏了?
毓溪抹掉眼泪继续不甘心地说:“额娘很凶地责备我,说我拿孩子当借口,做的所有事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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