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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女人接话道,“原先见着那男人在外头躺着时些,毛毯都被大肚子给撑出了一个小尖儿。
听他们外地来的亲戚说,这棺材板子一掀开,哎呀,简直臭的!肚子瘪下去,凹了一大个豁口,活像猪圈里塌陷了的臭水坑......”
“嗨呀,你说这事弄得......”
刘燕缩在椅子上,嘴里的瓜子也不磕了,一些瓜子皮裹着唾沫星子挂在嘴皮子上,“还有两三天才得出棺,这东西又不像火腿,裹上盐,能防驱虫......只怕是又要臭上好一阵子哩!”
这种一本正经地唠着家常里短的仪式,在赵家女人走过来时当,又分外默契地解散,带着身上红蓝色的围裙,散开到油布覆盖的各处。
纪昀文坐在角落,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把她们的言语全听进了耳朵里,她们聚集到散开的过程始终都没注意到身边的这个男孩子。
赵家女人走近桌子,放下东西又远离桌子,她神情平和,没有纪昀文想当然的忧伤,然而,也并不是麻木的状态。
逢人该微笑时,她便咧起肥肉堆叠的嘴角。
遇到前来吊唁的亲戚,她又迅速把笑容埋进皮肉的褶皱间,眼角自然而然地淌下几滴滚烫的泪水,也或许是在眼眶里积攒了许久的,冰凉的泪珠。
她同样没有发现自己。
接着,赵家女人放下东西又渐渐地走远了,没入了敞着红漆木门的屋子。
而后,何立夏又从后院的小路出现了。
他手里拿着一团用纸巾包裹的东西,径直就往纪昀文这边走来。
他身上也兜了件粉色格子的围裙,很明显何立夏并不在意,依旧龇着大牙,迈着大摇大摆的步子靠近纪昀文,跟着坐在了石阶梯上。
“喏。
得客人吃完了,才到我们上桌,吃点这个先垫垫肚子。”
何立夏把纸巾摊开,里边躺着几块面糊炸的肉。
“你忙完了?”
纪昀文接过炸肉,是热乎的,上边还隐约滋滋地冒着油泡,显然是刚出锅的。
“这会儿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忙。”
何立夏笑着看向纪昀文,他正被炸肉烫得直吐舌头,“慢点吃,刚出锅的。
我晚上回来得晚,你要待不住,就自己去我房间先睡着吧,还是说,你叔叔他们回来了,你就不过去了?”
办着正事的何立夏很少耍嘴皮子,平稳的话语里总是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温柔。
这样的何立夏很讨喜,无论是对大人们来说,还是对纪昀文而言。
“还是再去你房间凑合一晚吧。”
纪昀文说着,手里的肉递了一块给何立夏,“等明天出棺了,我就回来了。”
“嗯,随你......我刚在后院吃够了,你赶紧麻溜着自己吃吧。”
纪昀文没收回手,还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肥肉,腻嘴,我吃不下。”
“唉......整这出......”
何立夏恍然地笑笑,他手沾了些油腻子,便俯身直接用嘴衔住,柔软的薄嘴唇蜻蜓点水般无意碰上纪昀文的指腹,又迅速地缩回。
纪昀文看着指腹,竟有一瞬间的愣神。
回过神来,何立夏已然起身离开,他的心底莫名冒出一种揪着心脏瓣膜般,雨点敲击的疼痛里夹杂着丝丝酥痒的感觉,仍然在指腹上徘徊。
人群攒动挤压出的复杂气味,以及那股时浓时淡的臭味,着实让纪昀文没有多少胃口。
何立夏的手巴掌挺大,他拿给自己的炸肉估摸着能有一碗的份量,纪昀文全给吃完,便是更没多少胃口吃晚饭,他回屋收拾了一阵,就顺着小路先去何立夏家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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