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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依相公的诲示,备下了一首诗,稍时献与张相公。
到时若有疏漏,还望相公为维转圜,维不胜感激之至!”
说着又从席上起身,向裴公一礼。
裴公笑道:“王十三郎的才力,众人皆知。
又何必我来自不量力!”
不多时,张九龄也便到了,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张九龄乃是韶州人,南人大多瘦小,张九龄的身量并不算高,比起裴公和他来都要矮了半头。
然——谁会注意到他的身量呢?他有如此洁白的肌肤,有如此乌黑的双眸与鬓发!
张相公走路时,便如芝兰玉树临风轻摆,他笑容展开的一刻,仿若洛水上的莲花徐徐绽放。
他幞头上簪的芙蓉花,袖口上绣的蔓草纹,足下踏的六合靴,竟无一不是最好地贴合着主人的体态。
王维忽然想起那个小女郎。
那个小女郎看他时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世上最清俊的男子。
可,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较张相公更清俊?
也只是看痴了一瞬间。
早年在宁王府上锤炼出的从容,令他及时宁定心神,向张九龄深深一礼:“布衣王维,拜见张相公!”
这句话亦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如他一般出自高门大族的人自陈姓名时,多在姓名前加上郡望,如他便当自称“太原王维”
。
但他知张九龄家世寒微,乃是岭南小族出身,一向不以门第为重,便不欲在张九龄面前自高身世。
张九龄将他扶住,笑道:“早闻王郎不独才高,人物更是风调绝俗,此日一见,果不虚传。”
只这一句,便令他心中大定:他早听说过,张九龄为人耿直,绝不轻易加誉于人,既已出口褒赞,想必便是真正欣赏。
他笑道:“维在张相公前,便如以萤火之光,对日月之明。
何敢更言风调二字!”
张九龄一笑入座。
席间张九龄并不谈政事,却只闲闲说些文学掌故。
所幸王维熟知坟典,倒也无所畏怯。
酒过三巡,张九龄问道:“我听说王郎少年时在宁王府上,以一首诗作,救了一对夫妇,令其重圆。
但我不曾有幸读到此作……可否劳王郎亲自为我解说斯事,并一诵此诗?”
王维眉心微动,怔了数息。
那是他十九岁时的事了。
宁王李宪见路旁卖饼人的妻子纤白明媚,便强行厚赐饼师,将那女子带入自己宅中为妾室。
过了年余,他重又想起,唤人带那饼师来,令他们夫妻相见。
女子面对前夫,流泪呜咽,终无一言。
宁王命在场诸人为此事赋诗,而王维的诗最先写成。
众人传看他的诗之后,纷纷起敬,再不敢写。
而宁王看了此诗,也将女子送回饼师家中,令全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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