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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做的只是守好这里,两天。”
这件事按道理得让裴纪堂知道,但嬴寒山觉得瞒着他更好。
一个病得爬不起床来的病人对解决问题没有益处,告诉他也只是让病情更严重。
府内的其他仆人都被换掉,嬴寒山把鸦鸦暂时推上了照顾病人的岗位。
“别那么死心眼,”
她对嬴鸦鸦说,“让你照顾他,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先保护好自己。”
她对城内撑三天不降没有任何信心,即使有“杀你全家”
这种恶言在先,那群书生也不一定能顶住底下人带来的压力。
实际上两天也是往多里说的,这座城能撑住不从内部坍塌的时间,至多只有一个昼夜。
淡河从中午开始涨水,黄昏时河道已经像是夏日一样溢满,西向的晚霞坠落在这条银龙的背上,反射出艳艳的光彩。
驻守在河边的臧州军一个半时辰一换岗,柯校尉下了命令,所有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卫这条河三天。
大冬天涨水的河流闻所未闻,有好事的在站岗时会向河边凑得近些,看看这仿佛天降一样的河水有什么不同。
而更多人只是像是磐石一样沉默地站着,在心中咒骂神经病一样的第五特和神经病一样的柯伏虎。
臧州多矿产,第五特的封地因此而富庶,但这富庶和封地上的平头百姓没有联系。
那位好色而崇信方士的王留给他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徭役和征敛。
当臧州人抬起头时,他们看到的不是晴朗或阴翳的天空,他们看到的是一只即将落下来的大手,时刻准备把他们拎起来挤压出最后的油脂。
有人反抗,但没人取得胜利。
狸子的狡猾和狼的贪婪同时呈现在这位藩王身上,他太懂得如何建立自己的联盟。
第五特敲骨吸髓地从他的封地拿走财富,然后用它们去收买手下人,用血和泪混杂成的香油点在他手下方士们的长明灯里,祈祷这不知餍足的恶兽长命百岁。
所有反抗者都被掐灭在苗头里,剩下的大多数人认命了——命不好,生在这个年景而不为贵胄者,就是命不好。
而有也有人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凭什么触霉头的是我们,凭什么活不下去的是我们?
既然他们能从我身上拿走我的一切,我为什么不能从别人身上拿走什么来弥补?
有无数眼睛盯着远处的淡河城,他们期待着城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期待着自己能从残骸上得到一点残余的好处。
而淡河只是静静地流淌。
冬天天黑得格外早,月末的月亮只有很细的一牙,像是一根弯了的针。
天上星子也少,整个夜幕仿佛太初之初那团巨大的混沌。
而在这样一团蒙昧的昏暗之中,却有一条莹莹的带子正散发出微光。
涨起来的淡河水像是沐浴在月华中一样,水流正泛起柔和的光线。
守在河边的的那个臧州兵四下望了望,给自己壮起胆子靠河岸近了些,从入夜开始他就留意到这河水的异常。
他慢慢地,慢慢地向河中伸过头去,在流玉一样的河流中,他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
怪哉!
一般的河水中总是没有鱼虾,砂石总该有一些,少有湍急的水流能如此干净……干净得什么也没有。
他又向前探了探头,这一次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团影影绰绰,水草一样的黑色,正在他的倒影之后伫着。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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