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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极度冷血,毫无感情的禽兽。
萧子衿看向季远之,心情复杂。
愧疚、纠结,以及怜惜。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源于少年时的那份情谊,还是其他。
被萧子衿这么一警告,方才还嘴里不干不净的人都没了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屋里。
“阿舟,”
棺木旁的云清控制着自己不住颤抖的声音,强颜欢笑,“我要送你走了。”
他露出一个同往日无异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你先去,那些人我总有一天会一个一个送他们下去陪你的。”
“阿弥陀佛,”
人群中的和真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出声提醒,“施主,再拖下去就过了良辰吉时了。”
云清松开扒拉着棺木的手,站在外面的叶净冲旁边几个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有余的抬棺人客气道:“麻烦几位了。”
抬棺人都是岭东白事铺子专门干这个的,都是个顶个的年轻力健,等了那么久愣是一点火气都没,领头那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黑皮大汉更是直接道:“嗨,这有啥可麻烦的?听说是二少的活计儿,我老汉这几天都在让我仔细着点,银子也不能收。”
“我阿娘也揪着我耳朵和我说了,咱没二少那些大本事,但也知道做人得知恩图报,”
一个格外年轻看着不过十几岁但身长八尺像个大树墩子的年轻人也应和了句,“说前些年大水灾二少帮了我家不少的忙,我怀孕的姐姐也是他给安置的,现在娃子都半腰高了,若我偷懒耍滑她回家就给我打死。”
几个说闲话的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说自己,畏惧着萧子衿和云清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当鹌鹑。
叶净僵硬地笑了一下:“是吗。”
这些人不懂什么江湖事儿,也没多大胆子和本事,就出来讨个生活,勉强养家糊口,方才就有不满但碍于主人家没发话都没敢说,这会儿倒是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了方才几个出言不逊的几句,这才上前去手脚麻利又仔细地合上叶舟的棺盖。
唯一能透进棺木中的光一点点被盖住,直到一片漆黑。
碰——
随着棺盖的落定,为首的抬棺人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起棺——”
街巷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多数是年纪大的,有些则是孩子。
阿福嫂就站在里面。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吵闹,只有锣鼓唢呐的声音混杂在薄雾似的细雨里,一路蜿蜒着向着梳满密密麻麻墓碑的山丘去了。
那日夜里,季远之曾反问他“所求为何”
。
叶舟靠坐在躺椅上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眼里是璀璨星光:“我求一个无愧于心。”
不管是赈灾救人还是为好友谋算,他不图对方回报,只求无愧于己罢了。
而这一刻,在满街鸦雀无声的相送中,他的无愧于心终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他会笑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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