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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继续道,“这玉的年齿比我大得多,是我娘的心爱之物。”
“那某更要细致些了,不让伯母担忧才好!”
“……也罢,她看不到了。”
闻竹拿着笔刷的手顿了一下,猛地抬头。
这是何意?
看他神色落寞——
自己方才似乎是说错话了……
天爷!
怪她急功近利,本想藉着家事套近乎,竟套到人脖颈上了。
“抱歉,”
闻竹握紧了笔杆子,硬着头皮补救,“……玉养人三年,人养玉一生。
玉璧温润细腻,想必伯母定是个温柔慈爱之人。”
纪宣如在沉思,微微摇头,道了声无妨,貌似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念及亡母不免伤感,头微微沉着:“确是母亲的爱物,我也仅能睹物思人罢了。”
面对眼前少年的悲伤,闻竹有些无措,两人又尚且不熟,诡异而尴尬的气氛盘旋在斋舍之中。
这算什么!
闻竹迎难而上,抚着玉璧上的云纹,思绪飞速转动,斟酌着措辞:“……兄看,这云纹甚为妙!”
纪宣抬眼,不明所以。
闻竹掀了掀嘴角,硬着头皮胡扯:“云行于天,风摧而雨折,聚散无时。
我曾偶然读过一本古籍……人形散而后神聚,神脱乎形,轻清然上浮于穹,化为云。”
闻竹抬眼望向窗外,“呃,那书中还讲……亲者心意相通,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那个人,其许就托于抬眼望见的第一片云上。”
纪宣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转头向窗外望去,半晌没有说话。
今日天气晴好,白云点缀在天穹上,极为和谐。
阿娘闺名中带一个云字,平时又是最喜欢云纹的。
十几载倏忽而过,若阿娘还在,也能与他同赏这片蓝天白云。
不知这副说辞能不能应付,闻竹看向纪宣,心中打鼓,手也有些酸。
还好,待纪宣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是温和的笑意:“这说法新奇,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要谢谢你告诉我。”
见他展颜,她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
“唉,说来惭愧,我朋友碰坏了纪兄如此重要的物品,某再次替他向兄请罪,还请兄不要怪罪!”
纪宣闻此摇了摇头:“我知他是无心。
方才在园中听你说他母亲患了病……孝子之心,我并不愿苛责。”
纪宣言语温和,闻竹听了,心中默然。
不是闻竹武断狭隘,而是她平日见过太多同他一般煊赫的权贵子弟,可大多不是如胡衙内那般行止无状的纨绔,就是面热心冷眼高于顶的淡漠之人,如他这般宽和的倒少见。
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安慰道:“多谢纪兄海涵。
其实兄不必过于挂怀,玉璧虽瑕终究还在,纪兄仍常常可得慰藉。”
他点了点头。
同病相怜者最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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