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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太过出人意料。
沈今鸾呆愣半晌,猜不透顾昔潮葫芦里到底卖什么疯药,更不知这是不是他拙劣的玩笑。
抑或是,又是要对她布下怎样的迷魂阵,引她落入何处的万丈深渊。
“你我相争多年,早就是不死不休。
就凭一句虚无缥缈的‘人心’,就想我信你?”
他今日的言语多有古怪,不仅令她感到措手不及,还犹为陌生。
沈今鸾摇了摇头,道:
“当年,我父兄就是信错了你顾氏,相信顾辞山会来驰援,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万一今日信错了你,他日何来颜面去见死去的父兄?”
烛火里,顾昔潮静立在侧,双眸沉沉,深不见底。
“就算信错了我,娘娘也只得认了。”
他缓缓走近她,面色冰冷,一身霸烈的浓黑之色:
“阿德已死,娘娘找不到第二个阴阳眼,别无选择,唯有跟着臣,才能找到你父兄的遗骨。”
男人高耸的阴影已挡住了她面前大片的烛火,只留一道细长的罅隙,透出一丝微光。
幽暗中,他微微俯身,朝她道:
“今后娘娘,唯我一人可看见,只我一人可仰仗。”
这一回,顾昔潮的声音犹为低沉,含有克制的薄怒,隐而不发,冲和了语气里某一种求而不得而压抑的癫狂。
沈今鸾心头动了动,没由来地想要回避,轻嗤一声,抿紧了唇,道:
“我本就是孤魂野鬼,我想走,你如何留得下我?”
沈今鸾拢起了怀袖,袖下一阵阴风拂过。
烛火轻颤了一下,魂魄透白衣裙如雾气扬散,茕茕翩飞,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他远走高飞。
她只稍稍一动,他疾行一步,高大的身姿投下的阴影,霎时填满了他和她之间所有的缝隙。
咫尺相对,沈今鸾眉头轻蹙,怔住了。
氅衣从男人身上滑落,紧绷的胸膛拂过她的面靥,仿佛可以感到粗糙的衣料,还有衣料之内一股活人温热的气息。
将她一点一点笼罩。
若是她肉身尚在,这样的姿势未免太过逾矩了。
沈今鸾心惊,想抬起手推开他,手腕却好像被什么紧紧箍住了。
她抬眸,只见顾昔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抵了过来。
他病中尚在发热,五指划过她腕间的肌肤,竟激起一阵陌生的战栗。
灼热,滚烫,真实的触感。
像是有一股热流在躯壳里横冲直撞,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做了十年的孤魂野鬼,沈今鸾顿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好像,又活了一回。
顾昔潮似是也愣住了,暗沉沉的眼在烛火里发亮,无声地凝望着她,眸光专注而又迷离。
一人一鬼同时望向那一寸交缠的手腕。
身体相依,肌肤相触。
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她与之前一触即散的缥缈形态全然不同,手腕玉肌如凝脂,透着细腻丰润的白,十指灵巧,甚至可以看见细细的青色经脉。
交缠的腕间,男人的手没有穿透魂魄,而是环在了她雪白丰润的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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