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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身青色襕衫,端着一方描漆承盘安静守在外边儿,见到她后便低身行礼,看上去神色平顺:“奴婢伺候郡主用餐吧。”
幼瑛想了想,侧过身子,让他先进来,自己一直站在门边,也不关门:“我自己吃便好,往后我会自己过去中堂用饭,不用再劳烦你送过来。”
谢临恩将承盘放在桌上,一一放着菜肴:“郡主昨日救治了雀歌,奴婢未能报答,反而伤了郡主,郡主如何消气都好。”
幼瑛敞开着双扇门,照得屋里敞亮。
“本就是…我伤的雀歌,我说过要弥补你们,昨日的事便忘了吧,”
她的语气微停,看着谢临恩的身影,“你能借我些钱吗?”
是买中药的钱。
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没有向人借过债,但李庐月身无分文,她也不知该向哪个亲近的人借。
谢临恩放好菜肴,闻言后眼色稍深:“钱两都放在了柜笥里,郡主需要多少,便取多少,无需告知奴婢。”
幼瑛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她一面拆开来,一面过去递给谢临恩:“一斤儿茶要五十文,冰片要一百文,血竭要七百五十文,还有荆芥、防风、桑白皮,拢共一千九百文,都是我买药材所花,我让药童写清了价钱。”
她认真解释道。
槐树的影子透过苍白的窗纸,忽明忽暗的映在谢临恩的身上,谢临恩接过纸条,似乎看了一眼,又耐心折好:“郡主有心了,奴婢知晓了。”
幼瑛又折回书案后,用炭笔在干燥的纸张上沙沙写字:“我看这边有许多瓷窑,我会烧瓷,我烧得青瓷很好,还会烧青花和许多,所以这些钱我定会还给你的,还有…”
她算了算生活费,“我再借个二两,成吗?”
她停笔抬眼,看向立在银红色软烟罗屏风旁的谢临恩,声音说到最后小了下去。
谢临恩还是笑着的,“好。”
他抬唇应了一声,随后不紧不慢的问:“奴婢昨日给郡主摺叠衣物时,有在衣箱里瞧见郡主收拾好的包袱,郡主是准备去何处吗?”
包袱?
幼瑛疑惑,暗暗想了想,记忆里没有啊。
李庐月要走吗?
“我没有要去何处。”
她挠了挠耳朵,简短的回。
谢临恩端相着她,继而张唇:“包袱里的衣物料子细,既然郡主不去何处,那让奴婢整理好罢,以免到时伤着。”
“不用,我自己理便好。”
幼瑛赶忙道。
谢临恩闻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移步过去炕桌,拿起昨日的药舂,过去幼瑛的身旁跪坐:“奴婢的身体不值惜,郡主如何罚奴婢,都是奴婢该受的,不用为此担忧。
若不嫌弃,奴婢为你敷药,可好?”
暑气透过半开的窗牖一阵一阵涌进来,谢临恩看上去却捎着几分冷清,目光落在案上幼瑛绘着的地形图上时,又面色不改的抬起,安静的看着她颈上的划伤。
幼瑛察觉到他的视线,左思右想,硬着头皮在借条末尾署下了李庐月的名字。
“我也是有错在先,我自己敷便好。”
她将借条移到谢临恩的眼前,故作的一本正经:“你也知晓,我以往作恶多端,幸而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梦中佛陀令我忽如睡醒、豁然开悟。”
“我要以和待人。
不论是薛泠,还是何人,亦或是你,从前的李庐月都欠下良多,佛陀令我报还完恩怨,再谈生死,所以我暂且不能安去,那个李庐月还欠着许多怨仇。”
“佛陀还说,年长者尊、年幼者护。
你的岁数年长我许多,你不用再跪我,年长跪幼,会折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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