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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太大,眼前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连眼睫上都覆了薄薄一层雪,怜枝极力睁大眼睛,仍旧无济于事。
他不知前方有什么变故,惴惴不安地坐在轿子里,所有人屏息凝神,只听得呼啸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阵阵的马蹄声。
斯钦巴日眯起眼,那只金雕停在在他肩膀上,展翅欲飞,他抬手握住腰间的弯刀刀柄,略抽出一截,刀身寒光闪闪。
那阵马蹄声愈来愈响,斯钦巴日原先微躬着身子,可距离愈近,他反倒越发放松,原先紧皱着的眉舒展开了,那柄弦月刀也被收了回去。
只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夏男人自雪中策马而来,沈怜枝将目光放在那为首的男人身上——这样寒冷的天,他还裸露着半边古铜色的臂膀。
“吁——”
这男人拉停了马,又翻身下马,站定在斯钦巴日面前,右手握拳摆在左胸向他行礼:“左屠耆王。”
“旭日干。”
斯钦巴日微不可察地一蹙眉,“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留在王帐,照看父王么?”
“左屠耆王!”
名为旭日干的男人弯下腰,俊朗坚毅的面孔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就在昨晚……”
“伟大的苏合大单于已永远地离开了草原的子民,去往了天国!”
未亡人
那蛮人头子死了?
沈怜枝先是为此感到惊愕,而后那喜悦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的眉尾扬起,欣喜之色几乎要藏不住,恨不得高喊一声苍天有眼。
可与他心境截然不同的,则是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斯钦巴日——斯钦巴日愣愣地看着旭日干,那双深邃的眼划过不可置信,又蕴含着悲哀:“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斯钦巴日眼底一片赤红,他下了马,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抓着旭日干,“父王……父王怎么会……”
原来真正染上恶疾的,是大夏单于苏合。
这病来势汹汹,不过一年半载,便将人摧残的不成样子,只是谁都没想到,这骁勇善战的大单于会去得这样快。
斯钦巴日闭上眼,心中绞痛阵阵,他对自己的父王有极深的感情,父王是父,亦是师,旭日干也低下头,两个人皆是愁容满面。
雪更大了,金雕的长鸣声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更显凄凉——沈怜枝注视着这一切,而后低下头,将下半张脸埋在毛领子里偷偷地笑。
他才不在乎斯钦巴日他们有多难过,更不在乎苏合的死活,他死了……那真是太好了,怜枝心中那丛被湮没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要重燃了。
他回忆起长安城壮丽的风光,还有陆景策满怀爱意的双眼,一颗心急促地跳动着,怜枝想得很天真——既然苏合都已经死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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