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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也才十五岁。
一路上,他见到数不清的百姓,拖家带口、结对地逃离。
他们手无寸铁,只为在纷乱的世道下找一处安逸的角落活下去而疲于奔命。
有人饿死、病死在路上,有人被埋伏的劫匪击杀在路上,还有人沿途遇上敌军,为敌军杀死在路上。
即便是已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三年的他,在见到那样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情形时,也忍不住既痛心,又愤怒。
前往驰援的路上,他尽自己所能地救了不少百姓。
其中有个干干瘦瘦的小女娃,看起来七八岁的光景,因跟随亲人迎面遇上一小支二十多人的僚人叛军,差点成了刀下亡魂。
他还记得,那小女娃明明怕极了,灰扑扑的脸蛋上布满泪痕,却从头到尾都没哭出来一声,只在他又要上马赶路之前,捏着他的衣角,满脸不舍。
救过的人太多,当时一心与敌人厮杀,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才觉恍然大悟。
“是你,”
他盯着秋芜美丽的脸庞,试图与记忆深处那张早已模糊的灰脸蛋联系到一起,“这是我军服上的,是我亲手撕下来给你的,对不对?”
那时,小女娃一直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他难得心软,抽出自己的匕首,在那一角衣料上割了个口子,用力撕下,塞到她的手里,这才使她没再继续拉着他。
秋芜抿唇,有些不想看他的脸:“殿下说,您还有更多人要保护,军令如山,不得耽误,便留下衣袍的衣角,做个念想,我拿着您的衣角,就能想象您就在身边保护我。”
十五岁的元穆安,在她心里刻了整整十年。
当初,那个拨开夜色,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身边的少年,一面将她反抱着护在怀里,一面挥刀赶走了偷袭打劫的敌军。
对于那时才失去兄长和父母,不得不跟着远亲逃命的她而言,他就是黑夜中最明亮的一线光芒。
秋芜眼中悄悄泛起一层柔软的水光。
元穆安看得心神起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过去竟有过这样的前缘,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也曾隐晦地表露过,只是他从不愿深想,以至于一再忽略。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指尖温柔地轻抚过她的眼角,将那滴即将滚落的泪珠擦去。
“所以,在除夕那夜,你才会帮我,对不对?”
他曾经怀疑她别有企图,虽然后来查明她并非居心叵测之人,可心里却一直还存着疑惑。
问她,她只说自己是奴婢,不能拒绝主子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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