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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艘江上往来常见的商船,十数丈长四丈来宽,吃水颇深。
潜于水面向上看,约要攀爬三四个成年男子叠起的高度才能攀上甲板。
孤船独泊,犹如一只巨兽蛰伏于四面无障之地,易守难攻。
不时有人巡至甲板边缘用长竿勾着油灯往下照。
灯火照清了数尺外江面,丝毫不起波澜。
若他们再胆大心细些,敢燃起火把往下扔扩大视野,再拿重石砸水。
或许就不会轻易任人潜至船身阴影深重的角落,摸清巡逻规律,悄无声息攀爬上甲板。
换作今安是这次劫船的头领,先不说要敲诈多少赎金,当先要弊掉的就是这几个巡逻的木头脑袋。
鬼魅般的身影几步腾挪藏入甲板上堆积的遮蔽物后,身上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江风刮入身上湿透的衣袍浸冷肌理,九月江寒堪比初冬,很快,往日鲜红的唇面褪去血色。
她侧着一只眼睛,从缝隙里往灯火通明的船舱看去。
远处看平平无奇的商船,近看大有乾坤。
有别于平常船只古朴厚重的深棕色,这艘船竟是用掺了银粉的赤金色漆,灯火重处熠熠发亮。
如果白天行船,应当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船尾合抱船舱三层,舱室十数。
门窗皆镂花镶乌檀白玉,佐以匹布寸金的香云纱卷帘。
层层叠叠的香云纱随夜雾高高飘荡又落下。
一船软金玉,招摇写着来抢我三个大字。
事情原本不应该这么发展的。
今安与燕故一等人本来已准备好了诱饵船只,载着一船干草乱石伪装的金箱即刻便要下水去骗人来抢。
却不料这种事也有人捷足先登。
洛临城虞家府上的这艘船,水上安然无恙走了半月多,却在回城的江口教江寇拦截。
船上的主子奴仆并护卫三四十人皆被扣押,只一十来岁少年被扔下划舟靠岸报信。
江寇以全船性命相胁,开口万两黄金。
虞家夫人听闻当下晕厥,虞老爷在即将出江的途中被今安拦下。
虞家老爷虞之侃也是那夜宴权贵之一,很是看今安不顺眼,当场就拒了将计就计一事。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掸袖行礼:“王爷,老夫敬你一声王爷,若是平常事皆可吩咐吾等莫有不从。
可如今我儿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生死攸关。
你们竟然要拿他做诱饵,简直是荒谬至极!
尔等良心何在?”
“虞公莫急。”
今安半点不计较他的无礼,反问道:“虞公可有数过,两年间从寇贼手里出来的全须全尾的有几个人?”
虞之侃下意识就要反驳,忽而皱着眉头思索,咽回话去。
“洛临城两年间共计船祸六十一桩,被掳走的人,十不存五六。”
今安眼里带笑,客客气气道,“十不存五六啊,虞公。
这些祸头被洛临城的好风水养大了胃口,这万两黄金给出去,你猜贵公子会是那五六,还是那四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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