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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收集好的干树枝,我三步两瘸地拖着步子,挪到树林空地,绕过微微隆起土堆,垛在北边玄武位。
方才与蛊鸦群恶战,耗了大半体力,身上几处伤口,更是钻心疼痛。
我擦擦额头汗水,背靠树干坐下,摸出湿漉漉的烟盒,捏出一根还未完全湿透的烟,用zippo炙烤,白色烟纸泛起一层恶心的黄色斑纹。
深吸口烟,潮湿发霉的古怪气味却让我分外平静。
微微闭目,漆黑视线中,那群恐怖的蛊鸦残影,肆无忌惮地撞击眼球。
我吓得一哆嗦,强忍撞击肋骨生疼的心跳,大口喘气,凌乱目光越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堆着一尺三寸高的柴垛,定格在中间麒麟位的土包。
“月饼,这辈子,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嘶哑嗓子自言自语,“你以为每次有危险,挡在前面,让我快跑,就会感激你么?老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的命,由不得你做主,更由不得你不顾自己的命,让我内疚一辈子。”
紧闭双眼、脸色煞白的月饼被一层厚厚泥土覆盖。
被蛊鸦抓挠撕咬的伤口,脖颈翻转的皮肉触目惊心,血迹早已干涸,那是被蛊鸦抓挠撕咬的伤口。
树林掠过一丝清凉夜风,拂动着散乱潮湿的头发,在额前划出湿漉漉的水痕。
直挺鼻梁遮挡着茭白月色,浅浅阴影映在瘦削脸庞,像一块刚刚结痂的伤口。
江边的树林,只有簌簌作响的枝叶摩擦声,还有我的自言自语。
直到抽完最后一口烟,呛得剧咳,直至咳出眼泪,我才撑着膝盖起身。
从背包里拿出青、白、红、黑四色药瓶,按照四象颜色对应,把药粉洒在柴垛。
“吧嗒”
,我点着zipoo,扑棱扑棱的火苗忽明忽暗,手掌的影子映在掩埋月饼的土堆,分外巨大,像一只阴间探出摄取魂魄的鬼手。
我愣怔地盯着影子在土堆跳跃忽闪,叹了口气,拧开二锅头瓶盖,对着柴垛洒了一圈,拿火机的手微微颤动,迟迟没有点燃木柴。
“虽然,我最讨厌的人,是你。”
我嘶哑嗓子,鼻子有些酸,“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一定要烘托生离死别的效果,给读者造成月无华归西的假象?”
修长笔直沾满泥土的中指从土堆里竖起,月饼使劲抬起脖子,睁开眼睛,抖着满脸落泥,仰面朝天还不忘扬扬眉毛,“你能不矫情么?拍电视剧呢?多大点事儿,整得这么絮絮叨叨。
疗个伤而已,至于么?”
“这叫触景生情,由心而发。”
我把四堆柴垛挨个点起,微弱明亮的黄色火苗随着木柴“噼啵”
声乱响,蓬成四团炽热旺盛的红色火焰,“能好好说话不?现在是我给你治病,有你这样对待医生的病人么?”
“我好端端的大活人,你触哪门子景儿?”
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月饼额头滑到鬓角,耳朵烤得通红,“这招儿靠谱不?有意见当面提啊。
别没被蛊毒弄死,再被自家兄弟活活烧死……”
“注意用词!
火堆离你好几尺,充其量也就是烤死。”
我往火堆里续了干柴,烈火登时窜高,划破黑暗,映红月饼,“然后抹油撒盐放孜然,来几瓶啤酒就是顿篝火烧烤。”
潮湿的泥土烤得泛黄发白,腾腾热气从土堆里冒出。
月饼直挺挺躺在土里,咬牙瞪眼忍着高温,像只煮熟的大虾。
“我记得上次用这法子,还是咱们在庐山桃花源做‘叫花鸡’。”
我观察着雾气里丝丝徐徐的黑气,这才彻底放下心,“结果被那群山魈偷了。”
“再过会儿,我也成叫花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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