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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来到王觉夫妇的小院儿时,里面挤满了人,七嘴八舌说着话,闹哄哄的。
王觉风寒尚未痊愈,却又引发了陈年旧疾,竟病得卧床不起。
王夫人名唤漱玉,三旬年纪身边也没个体己人,惟有冬林、春月两个,俱是刚留头的小丫头子,不谙世事的年纪,一味贪吃贪玩,漱玉自来温良,多有照拂,想来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再说漱玉因心疼丈夫,便将庄务一概揽了过来。
庄务着实冗杂,这些年跟在丈夫身边,她乐得清闲,平日里不过管些杂务和庄子里头丫头婆子们,其余的一概不知道,虽彻夜看账册,竭力处理,可这里头外头的事儿一并涌过来,哪里是她这样的门外汉能接得住的。
短短几日,她便彻底乱了阵脚,瞧着病榻上昏昏沉沉的丈夫,又看着面前堆得一人高的往来账目,再瞧门外头满院儿的人,她泪眼涟涟,哽咽难言。
这么些个人,这么些个事儿,全都乱作一团,她实在没个头绪。
阿南从墙边走进去,正巧瞧见几个管事儿的火烧火燎地冲到漱玉面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便一个箭步往前,挡在了漱玉前面。
这里头大多数人没见过她,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阿南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里头正在抹眼泪的漱玉,对屋里众人笑道:“近日觉叔抱恙,众位都是与他共事多年的老人,万望体谅。”
众人闻言,都停住了脚步,其间有好事者,便道:“姑娘这话既对又不对。”
阿南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个颇有厉色的长者。
他原本站在最后头,听了阿南的话,便踱着八字步,捋着山羊胡,一步步往阿南面前来,慢条斯理地道:“体谅阿觉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庄子上百十来口人睁眼便要吃喝拉撒,体谅阿觉的话,饿上一顿两顿的也没什么,可若阿觉一直不能理事,咱们莫不是全都扎了脖子跟着饿死?”
话音落,人已迫近阿南,虽面上和缓,眼神却似尖刀一般逼来。
阿南向后退了退,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不动声色地接住他的眼神,与他对视。
此人的话似在油锅内撒了一把盐,让原本已经平静的众人又开始了抱怨。
对方露出一抹轻蔑地笑,似乎在嘲弄阿南初生牛犊不怕虎。
众人哄抬下,他更加有恃无恐,又往前一步,眼神更加尖锐,甚至带着一丝恶毒,语调仍旧是不紧不慢:“主君离家前当着咱们放了话,必全力办差,不让庄子上有一点儿差错,如今咱们倒是能体谅阿觉,酿成了祸谁来体谅?”
“是啊,是啊,主君面孔铁一般的人物,哪里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对啊!
对啊!
虽说觉叔总揽庄务,但毕竟差事是咱们自己的!”
“觉叔不见得会有事,咱们可承担不起啊,毕竟还指望着差事养妻活儿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群情激荡,众人也跟着那人往前压了一段儿。
阿南平视着众人,这次,她一步没退,反而往拉过王觉平日里坐的太师椅,悠哉悠哉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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