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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双脚踏出一条路多么艰难,下山比上山更折磨,大脚趾已痛得像要坏死,晏山连摔无数跤,屁股分不出原本颜色,恨不得一屁股就此永久坐下去,像溜滑梯一般滑下山。
“有时候站在山间向下望,根本没有尽头,仿佛爬一辈子也爬不完这座山,真的会有点绝望,但爬山是没有退路的,其实生活有时都有太多退路,如果不喜欢可以选择不接受,爬山没有选择,总不能猛地跳下去,只能向上爬,爬到终点,在山顶的宽阔中会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勇敢,那样骄傲,便又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山。”
最初爬山没有装备,登山杖也没有,全靠一双手乱抓,揪住一切目之所及的东西,树干树枝、草根,它们远比晏山想得坚韧,所有的植物都是向阳而生的。
累了就啃几片牛肉,也不敢吃太多,担心吃困了爬不动。
“最初是喜欢,后来就是痴迷了。”
晏山指了指前方,“在最痴迷的阶段来了离市,爬那座山。”
那是晏山爬过最毛骨悚然的一座山,山上生长着他从未见过的植被,以诡谲的姿态生长,他们请了当地的彝族人做向导,预计走一天能出山,谁知那彝族人也迷失了方向,在面前树上刻一道痕,转个身就再也找不到那颗树。
迷雾轻悠悠地从半空飘来,瞬间像置身在云浪之中,一根长绳连接了他们五人,每人把绳抓得比命还紧,一刻不敢松懈,怕丢失了绳子再也寻不到同伴。
植被千奇百怪地扭曲肢体,在雾中像某种怪物支伸着臂膀,他们踏过一片毛茸茸的杜鹃林,放佛进入到吃了毒蘑菇才能看到的幻境。
山中还有瘴气,树叶死亡后的腐烂气味,浓度不高,却足以使晏山眩晕,到后来遇见一条粗肥的蛇,隔着几步远和它黄色的眼睛对视,晏山以为是幻觉,镇定地跨过了蛇的身体,好像有碰到他冰冷的蛇身,才意识到并非幻觉。
夜晚他们开始失温,温度的变幻也是莫测的,再走不出去他们会和树叶埋葬在一起,被野生动物嚼烂尸骨。
彝族人用刀在指腹划一道小口,一路滴着血,一边祈求山神庇佑,终于在第二天带他们走出山里。
“无法形容看见山脚下住户时的心情,只是很想痛快地睡一觉,然后把这座山的一切都忘掉。
我在山里时以为这就是我人生的终点,队里胆子小的人大哭,甚至开始写遗书,带着其他人都写,但我没写。
那是我第一次思考死亡,我发觉我并不想给世界留下什么,也不在乎活着的人的感受,这样说是不是太冷血了?”
隋辛驰说:“因为你的思维和情感都消失了,躯体也会腐烂,还用什么去在乎?在乎是留给活人的情感。”
晏山小小地吃惊一下,说:“对,我是这样想的,我不要管别人的感受,但那时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
隋辛驰眼前的山换了一种面貌,很奇特,他想到晏山曾为登上此山而险些丧命,如果那时彝族人不以血指引,他们就无法站在码头上谈论生死。
这经历十分离奇,自然的事情总是说不清的。
他们坐在一块庞大的岩石上,晏上躺了下来看满天的星子,背硌得好疼,可觉得星子好美,城市里是看不见这样繁多的星和纯澈的天,空气是冰块融化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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