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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娴催着你回去,是碰上什么要紧烦难的事了?”
“我走的时候,老太太说身上有些不爽利起来,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大奶奶和二奶奶照管。
二奶奶是专管着外头铺子收租子的事,好像是为账上有点理不清。”
凤太太忙握下她伸来喂药的腕子,“那你该早点回去。
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是凤翔专给你来了封信,我没叫俪仙晓得,悄悄收在那柜子里头。
文英,去找来给她带去。
再告诉二爷一声,池家老太太病了,叫他去使他奶奶打点些礼,叫玉漏今日一道带了去,也是咱们的意思。”
又吩咐玉漏,“你去给你大奶奶请个安去,好歹是回家来一趟,不去见见她不成道理。”
玉漏便跟着文英后脚出来,文英已先和凤二爷出去了,只看见池镜独坐在外厅椅上。
因见她一个人出来,他笑了笑,空动着嘴没出声,看那口型是在问“几时走”
。
玉漏向里头碧纱橱回瞥一眼,向他摇摇手,也作口型,“一会就走。”
她站在紧闭的隔扇门后头,向旁边开着的那两扇门外头指了指,意思是还要往那边院里去一趟。
池镜像是没明白意思,偏走近前来,低声问:“什么?”
玉漏忙又回首向里头那碧纱橱瞥一眼,唯恐张妈冷不丁走出来,因而推了推他,小声回道:“还要去给我们大奶奶请安。”
他笑一笑,忽然向前搂住她的腰,“还要去给她请安做什么?不怕她骂你?”
“怎能不去?我是她房里的人。”
玉漏挣着扒下他的胳膊。
池镜一反常态,死皮赖脸地益发要搂她,“我只怕她逮着这空就欺负你。”
玉漏心慌得厉害,觉得他此刻有些胡搅蛮缠,便推他推得使力了些,“仔细一会张妈出来看见了!”
幸而里头没人出来,她忙闪身出门去,没曾想迎面却看见文英与凤二爷站在那隔扇门后头。
三人陡然相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六只眼睛里皆是诧异和惊慌,大家都僵住了。
恰是此刻,池镜踅出门来,本来面上没有表情,一下看见他们三个皆在门后站着没动,他睃了他们几眼,恍然中明白了一点,倒笑了下,“还真够倒霉的。”
玉漏原还抱着侥幸,也许凤二爷同文英并没听见什么。
可自他丢下的这话,凤二爷那双眼睛里便有怒火腾腾烧起来,还不等玉漏张口辩解,先就一拳挥在池镜脸上。
池镜陡地吃了一痛,却不见生气,抬起手背往唇边一蹭,垂眼看见蹭下点血来,也仍是笑着,“我只当你这一拳是替你大哥打的,原是我欠他的,我活该。”
玉漏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在门内他忽然没眼力,一味歪缠,原来是故意的!
他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要叫人发现他们,让她无路可退后,就只好永远跟着他了。
照高楼(十二)
长远跟着他,以什么身份?
玉漏朝车角瞟一眼,日薄崦嵫,马车内黯淡下来,池镜脸上蒙着小小一块夕阳,从帘缝间漏进来的,正好照清他脸上那些斑驳的淤痕。
都是给凤二爷打的,右边面颊肿高一些,嘴角也打破了,不断有血渗出来,他窝坐在车角,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偷了人家的女人,是理亏,所以打不还手。
凤二爷打他也打得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后头还是文英死活给拉住了,“仔细给太太听见了!
她老人家病还经得住一场气么?!”
两个人倒都懂事,在廊下的时候,一个吃了痛不嚷,打人的也不喊,都怕给凤太太听见气出个好歹。
玉漏更是不吱声,当下连转了一百八十个脑筋,这事即便不能给凤太太听见,日后凤二爷也是要告诉凤翔的,这关乎男人家的尊严体面。
凤翔身边是一定回不去了,将来做侯门奶奶的念头落了空,就只能跟玉娇似的,嫁给些老头子做妾。
老头子因为自己老,可以不大计较姑娘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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