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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须臾又忙敛了,含嗔带怨道:“真是难得,三爷素日不肯来,今日节下倒有空到我家坐着。”
池镜放下茶起身,反剪着两条胳膊望着她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怎么,不大欢迎我?俗话开口不骂送礼人,我今日可是专门来为给你送银子的。”
萼儿朝他身后那几上一看,果然有个亮珵珵的银锭子放在那里,少不得有十两。
她一撇嘴,闪身坐在下首那椅上,“谁稀罕你的钱?你看我是个风尘女子,就以为我眼里只有钱?一见面一句可心的话没有,开口就是银子。”
池镜也笑着坐回去,“你这话真是冤枉我,要说可心,什么能比银子可心?快收下吧,我晓得我大哥这月给你的钱不多,我这里添补一些,好做节下的使用。”
萼儿站起来朝隔扇门走两步,喊了她妈来收银子。
她妈见了银子便眉开眼笑地朝池镜连连福身,“自从识得三爷,仿佛认得个财神爷一般,我们劝仰仗着三爷发财。”
池镜笑道:“全凭您女儿好本事,她这样的美人,就是不认得我,迟早也要发财的。”
萼儿似有点生气,赶她妈,“您快下去预备酒菜吧,三爷这时候想必还没吃午饭。”
只等她妈下去,池镜笑问:“你怎么料准我没吃午饭?”
“这还用说?今日清明,你们那样的大家大族,想必天不亮就起来忙。
你大哥方才还说,又是上坟,又是祭宗祠,忙到将近午时才算完,他来时也没吃午饭。”
池镜却道:“叫你猜错了,我是吃过午饭来的。
原想赶早来,又怕碰见大哥。”
萼儿不高兴道:“那酒总要吃一杯吧,我妈已去预备去了。”
池镜未置可否,由得她妈和兄弟摆上酒菜。
一看是五个菜,便笑,“何必铺张,我也不饿,何况这一月你们也难。”
萼儿挥挥手,赶了她妈兄弟出去,一瞥池镜,“你怎么晓得我们这月难起来了?”
“我们家老太太查了我大哥的账,不由他在账房乱支银子了。
大嫂那里钱捂得紧,他自然不能像前几个月那样大手大脚。”
“原来是这样,怪道这些时说起银子的事他脸上就有些烦难。”
萼儿点着头道:“不过好歹暂且也够我们开销。”
池镜睐眼一看,见她竟还有点体谅兆林的意思,便好笑,“姑娘真是愈发会体贴人了,这会暂且够开销,往后又当如何?我大哥可没那么大的长性,再隔几月腻了,你再想寻他这样既阔气又大方的男人,何处寻去?”
萼儿噘着嘴,慢慢把眼瞟到他身上。
吓得他咳嗽两声,不得不把神色收得正经些,“我如何跟我大哥比得?你瞧,我好容易来一趟,也才给你十两银子。
我大哥月月给你十两银子的包银不算,还要隔三差五替你打金打银,好吃好喝好绸好缎地只管送给你,听说连你兄弟读书的钱他也出——”
萼儿倏地一笑,嗔他一眼,“你把他说得这么阔绰,无非是要我多诓他些银子。
我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我有钱赚,乐得高兴呢。”
风尘中人就是这点好,不干己事从不细究细问,他看人果然不错,不枉费结识她这一场。
他仰头呷净一杯酒,翛然拔座起来,“你放心,将来你兄弟果然考得功名,我一定替他在官中谋个前途可观的差事。
只是别忘了咱们说定的,你我认得之事,不能对旁人说起,倘或多一个人知道,非但你兄弟的前程我不能保,就连他的性命——你们家的债主也太多了,那些粗人可不都是讲理讲法的。”
“你犯不着说这些多余的话,”
萼儿把身子别到一边去,“认得你池三爷的人也多,我算个什么东西?我没这样不识趣,说出去人家还要笑:‘池三爷会去结交一个娼妇?’,我还要点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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