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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伸出手去挑窗帘缝,正巧看见第二辆马车内走下来位年轻姑娘,由两个婆子慇勤搀扶着,纤纤的身段裹着件莺色蜀锦长衫,挽着玉色披帛,底下露着半截湖绿绉纱裙,戴两只碧玺雕花压鬓簪,一支头攒白玉芙蓉银分心。
通身打扮不俗,唯独面目看不清。
络娴说:“那就是于三姑娘,叫素琼。”
玉漏一听,心下先起腻,放下帘来倒笑,“人如其名,素洁淡雅。”
络娴把鼻子一皱,“素洁淡雅——有多淡多素多雅?难道就不拿油炒菜吃,不拉屎放屁么?”
逗得玉漏笑出一连串的咳嗽,抚着胸口道:“你这样的粗的话也说得出来。”
络娴吐了吐舌,“本来就是嚜。”
不一时由西角门悄悄归至房中,见贺台也在那小书房里坐着,络娴领着玉漏去见,说了带她来家的事,因问:“你看将她安置在哪里好?”
贺台放下书来,极和气地笑笑,“蓝玉不是明日就归家等着发嫁么,就将她安置在蓝玉那屋里好了,今晚上只好先叫她在外头东屋里挤一挤。”
院门外挨着墙有两间屋子,是给这院下层的小丫头和妈妈们住着。
络娴叫了执事的大丫头佩瑶进来,吩咐收拾出一张床铺,领玉漏先去歇下,明日再将这屋后头那间大屋子拨给她住。
那佩瑶正领着玉漏出去,络娴又叫回来,“你去告诉妈妈一声,叫请个大夫进来给玉漏好生瞧瞧,再支个小丫头照顾她,她病了,起座不便。”
待二人出去,才与贺台把心里的打算细细说了,“玉漏是个识字读书的人,不是我说,满府丫头算一算,有几个能书会写的?大嫂子跟前那些人也都是大字不识,都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个,就连大嫂子认得的字恐怕也不如她多呢。
我身边有了她做帮手,日后老太太倘有什么差事再交给我,也好办呐。
你看上回灯笼的事,就是她替我拿着主意。”
贺台本没所谓她领个丫头来家长住,听她如此打算,更是极力赞成,“虑得很好,有她帮着也省了咱们许多烦难,我又不是时时在家,帮不了你许多宅内之事。
这会太太她们都在老太太屋里会客,不大得空,明日你领着她过去,先回明太太老太太她们一声。”
络娴笑着,手指头拖在书案上,踅到他身边来,“会客就是会那于家母女吧?才刚在大门外头瞧见她们的马车了。”
贺台丢下书握着拳咳两声,笑着点头。
“小叔也给叫去会客了?”
贺台笑道:“叫他去做什么?他不在家,也犯不着叫他,往后自然有见的时候。”
“他又出门野去了?”
“才刚打发青竹过来借了我一本书,说是要往哪里去赴个诗会。
他外头朋友多,谁好细问他?由得他去吧,老太太都管不住他,我还能管得着么?”
络娴把后腰抵在案沿上,嘴抿了一会,道:“你是他二哥,应当管管他,把他管好了,老太太也高兴不是?就连二老爷也要感激你。”
贺台没奈何,“不是我不管,你看他肯听谁的?他和这家里谁都不亲,我也无法。”
络娴眨着眼,“我看他倒还肯听你说两句呢,你瞧大哥,他连理都不理会。”
贺台将拳握在嘴上,又咳两声,“那是因为他见我是副病骨头,性格又和软一些,才肯和我稍微多说几句。
说白了,就是瞧着我好欺负。”
说着长叹一声,“也不怪他,这家里谁瞧着我不好欺负?”
络娴听了这话心疼,坐到他腿上来,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噘嘴道:“你不要这样想,随便这家里的人如何小瞧你,我可不小瞧你。
我想着,你就是最厉害的男人,比我大哥还要厉害呢!”
“谁敢跟凤翔比?”
贺台笑笑,又极欣慰,揽住她的腰定定看着她,“真是个傻姑娘,和小时候一样傻气。”
“傻你还肯娶?”
“我不娶,倘或给别人娶去,待你不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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