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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繁打量四周,扯了把椅子来,摆喻凯明的床尾坐下,翘起二郎腿垂睨着病床上的人。
喻凯明服刑期间,喻繁一次都没去探望过。
六年过去,喻凯明如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颧骨高高耸起,满脸憔悴,只是那双眼睛里仍旧是幽深恨意。
喻繁忽然想起来,今早他接到民警电话,对方告知他喻凯明是想去买散装汽油,但又给不出相关证明,于是和老板吵起来,在争吵途中突发脑梗才被送来的医院。
喻繁已经懒得计较喻凯明拿汽油来干什么了,可能是想烧谁,也可能是想烧那间老房子……总之现在人躺在这了,癌症晚期加上突发脑梗,喻凯明现在很难再自由活动。
“挑吧。”
沉默地打量了一会儿,喻繁开口,“是想被我接回家,还是想在这吊几个月的命?”
喻凯明很明显地怔了一下,他带着呼吸机,吐字非常艰难:“你……带我,回家?”
“你辛辛苦苦养我这么多年,现在你半只腿都踩进土里了,我当然会管。”
喻凯明呆呆地看着他,惊诧、疑惑,然后他反应过来,可能是他现在的模样,激起了喻繁的同情心。
也是,毕竟他们是父子,虽然关系一直不好,但血脉相连,到了最后时刻,喻繁不会不管他。
喻凯明心中汹涌,眼看下一瞬间,眼泪就要冒出来——
“回了家,我肯定好好报答你。
像你以前对我和我妈那样。”
他儿子坐在冬日暖光里,朝他冰凉凉一笑。
窗户留了一条缝隙,几缕寒风刮进来,冰凉彻骨。
喻凯明眼皮瞬间耷拉下去,只剩眼眶里那点廉价眼泪。
去他妈的血脉相连,恶人的儿子自然也是恶人。
“滚。”
喻凯明想拿什么东西砸过去,把他砸得血流满面,最好躺到自己身边。
可惜他此刻脑袋发昏,浑身发软,连骂人都没有威慑力。
“想留在医院?”
喻繁问。
喻凯明闭了闭眼,不愿再说话,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气得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调节不过来。
“行,”
喻繁起身,“放心,我一定准时给医院续费,续到你死那天。”
“……”
“不过你也抓紧时间,我现在没多少钱,万一哪天续不上医药费——”
“滚!
我,让你……”
喻凯明忍无可忍地睁眼骂,却发现喻繁已经把椅子放回原位,并走到了他身边。
喻繁曲着手指,碰了碰他身边的机器管子,撇头垂眼好奇地问:“喻凯明,这东西,如果我晚上趁你睡着拔了会怎么样?”
喻凯明呼吸粗重:“你,不敢,你杀人,那你就,得跟我一起……死。”
“我不敢?”
喻繁像听到什么笑话,“喻凯明,你要觉得我不敢,六年前你尿什么裤子。”
“……”
喻凯明满脸惊恐,双目赤红地看他。
前面车终于开始挪动,喻繁立刻撒开他的手:“反正你别想太多,我现在很正常。
开你的车。”
搭在档杆上的手背突然被人碰了下,手指被慢吞吞撬起来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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