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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泊安心中一紧,连忙道:“太尉大人!
这是何处?你又为何引我至此?”
“这是我太尉府的后门。
事涉机密,委屈老大人了。”
贺兰修一挥袖,“杨大人,请。”
杨泊安带着门生,一路提着心穿过了偌大的太尉府,直到行至内院,看见一个灯光下侯着的身影,他突然大惊失色,腰已经下意识弯了下去:“臣杨泊安,参见陛下!”
容慎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搀扶道:“杨老大人,快快请起。”
“是朕想同老大人私下相谈,不欲惊扰旁人,这才请太尉悄悄地将老大人请过来。
令老大人受惊了,还请老大人莫怪。”
“太尉先前曾对我说过,满朝之中,只有杨老大人这样的忠义纯臣可以重用。
如今一看,果然太尉之言分毫不差。”
杨泊安已经被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他的门生却谨记着他的吩咐,始终悄悄关注着皇帝和太尉的动静。
只见太尉姿态随意,神情闲适地与皇帝并肩而立,意兴之至,还会相视一笑。
这不太似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倒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门生却形容不出来了。
大殿之内一片肃静,几乎连众人的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躬身上奏的臣子宛若磐石一般坚韧地立在原地,即使周围已然弥漫着四起的杀意,他也依然不退不避,视死如归。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已经快要浸透了厚厚的里衣。
“大司农。”
威严的声音终于自上方响起,很轻,很慢,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威胁之意,“哀家刚刚似乎听见了一些荒谬之语,想来是上了年纪,耳力不佳,一时竟听岔了。
有劳段大人,重奏一遍罢。”
段璎握着朝笏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可他心中清楚,从他方才出列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站到了太后的对立面,从此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不仅是他和整个段家对皇帝献出的投名状,更是段轶身后的贺兰修,向天下人昭告改换阵营、与太后及外戚一党割席的告知书。
想到贺兰修,还有他亲自送过来的皇帝手书,段璎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位列群臣之首的那道背影,终于心神一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壮着胆子开口道:“启禀太后,臣方才所言,乃是税法改革之事。”
他一字一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起来:“太后先前定下轻徭薄赋之策,减免农户田租,此乃厚恩大德,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深念太后之恩。
然则,田税虽轻,丁税和兵役的负担却日渐沉重,此乃战争之故,本是战时应急之举。
可如今北境已定,胡虏已平,若仍按如今之税法行事,恐怕会招致国之祸乱。”
贺兰霜的脸色阴沉下来:“如此说来,哀家当初为保障大军后方的安定呕心沥血,转头却成了这天下的罪人了?”
段璎连忙告罪:“微臣不敢,太后息怒!”
“息怒?你让哀家如何息怒?”
贺兰霜冷笑一声,“当初胡虏屡屡来犯,不征兵役,如何戍边御敌?不征丁税,如何保证大军后勤供给?兵器,粮草,衣物,军饷,哪一项不需要巨额的钱财供养?没有丁税兵役,尔等如今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朝堂之上高谈阔论,明里暗里地责骂哀家横征暴敛?”
“太后明鉴,大司农绝无此意。”
眼见段璎有些抵挡不住,一旁的杨泊安出列替他分辩道,“昔日战时,太后之策确实英明无匹,即使换作古时的圣人,大概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可如今战事已然平定,大战之后,又有雪灾,百姓正需要休养生息,若再加之沉重的丁税兵役,恐怕会得不偿失啊。”
“杨大人此言差矣。”
外戚一党的臣子驳斥道,“国库本就不甚充裕,若减免丁税,那就只能再加田税,这岂不更是倒行逆施?再说兵役,如今北境倒是平稳了,然而西边和南边可都还有异族虎视眈眈呢!
若是一朝战事又起,杨大人去哪里调兵来?难不成,要让田地里从来都未经操练的农户扛起锄头去御敌吗?”
“丁税和兵役越重,藏匿人口,成为流民黑户之事就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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