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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酥心口剧烈的跳动,耳畔嗡鸣一片,面色苍白错愕,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裴郁游移的手却停了下来,长指微挑,落于女郎颈间脆弱的伤口处,轻轻摩挲。
“负心凉薄之人,皇嫂又何苦为他当个贞洁烈妇。”
一把短剑被放到女郎手心。
男人微微一笑:“就用他亲手给你的剑杀了他。”
剑鞘上雕刻着精妙绝伦的青鸾,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欲飞,这是少帝亲手给她的,让她用来杀裴郁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晓!
这一刻,倪酥终于明白,或许整个大明宫,到处都是裴郁的眼线才对!
日头西下,风吹帘布,男人眼里的神光忽明忽暗,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倪酥,凤眸深邃又风流艳绝,一眼,就叫人肩膀酥麻。
“想让我当皇嫂的走狗,皇嫂不得先展示展示诚意吗?”
他俊颜凑近,笑意莫名温润,可落在倪酥眼里却不亚于地狱阎罗,缩瑟着退后,身子紧紧抵住马车车身。
裴郁欺身上来,沾了血的手指轻拭她颊畔泪珠,温声软语的诱哄:“你的丈夫为了杀我,毫不犹豫牺牲了你。”
果然,女郎抖得更厉害了,难以接受。
“他既已弃你,你又何必为他守那无用的气节。
那晚过后,就算你我之间无事发生,你大可想想,皇兄会不会是同样的选择。”
他轻嗤一笑,欣赏女郎慌乱的脸色,看她血色尽失,心安理得地拥她入怀。
倪酥明白,他在警告自己,就算他们是清白的,等待她的仍是今日被毫不犹豫遗弃的结局。
他的丈夫,对她没有一丝真心。
倪酥绝望地闭上了眼,泪水似溪流涓涓涌出,眼前一黑,彻底软绵绵的栽倒,昏死在男人怀中。
然后她陷入了一场绵长的梦魇。
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
长安的深冬,鹅毛大雪挦绵扯絮。
裴郁的母妃被控“惑于巫祝”
,畏罪自杀,当年的淑妃,即以现下当朝太后为首的刘家用铁一般的罪证,将通敌叛国的死罪扣在裴郁头上。
雪花般的弹劾接踵而至,墙倒众人推,罪名确凿,裴郁被流放北地。
与其说流放,则是名副其实的圈禁,没有天子的旨意,永不得昭回。
她当时已与裴郁有婚约,本该追随他北上。
可偏偏淑妃是她姨母,一心想从家族中挑选出一位出挑的女郎做儿媳,便选中了倪酥,其实是看中她早年丧父,好拿捏。
家族之人反复劝她入宫,更是拿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相逼。
她的意愿从来不重要,入宫是唯一的选择。
当时还是皇太子的少帝,一心至裴郁于死地,逼迫她亲手将萃了剧毒的酒递给裴郁。
荒唐的是,他看她嫁作他人妇,万念俱灰,竟夺过那毒酒,一饮而尽!
从此,他成了她的心结。
三年来,她也听说过,裴郁在西北起势,诛杀乱党,攻城略地,直到三月前,他斩杀前去招安的八殿下,并给少帝去信,要了首辅之权。
她想,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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