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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是在质问她与宋瑀那个老匹夫见面之事,却被她拐到改嫁上来,以为他听不出她言外之意,是在抱怨他逼她过急么?可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她改嫁给老头子?可见她心术不正,才回来半月,心心念念竟全是要改嫁之事。
“你倒是乖觉。”
索性目的已经达成,他只丢下这一句,拂袖离开。
令漪慌忙回头,他已掠至门边,行动间激起的风将两扇门扉撞得叮铃作响,身影很快消融于门外冥冥的暮色。
“可吓死奴了,殿下怎么突然来了?”
簇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扶起地上的女郎。
对啊,王兄怎么突然来了呢?
令漪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绪如海浪澎湃起伏。
她好像又得罪他了,仅仅是因为她私下与太傅会面。
可该解释的她也解释了,也再三向他表过忠心了,他为什么还是揪住此事不放?
这时宁瓒进来送茶叶,见令漪失魂落魄般立着,眼底掠过一抹愧色。
消息是他去传的,分明彼时殿下只是淡淡颔首,不想转头却冲裴娘子发了这样大的火,见她伤怀,他亦有些愧疚。
“您别往心里去,殿下还是很在意您的。”
他不会安慰人,只干巴道出这么一句,将用上好丝绢包着的峡州碧涧交与簇玉便离开了。
在意她么?
令漪看看那包茶叶。
她在他眼里就是个联姻的工具吧?
因为是工具,所以不用考虑她身为人会有感情,会在意脸面。
她会对宋郎愧疚,也会担心丈夫新丧就改嫁他人的名声。
他们这些上位者,为什么就不能稍稍顾惜她们这些底层人的死活呢?
然而以他的权势,碾死她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就算今天他冲她发了这样大的火,她也还得想办法主动修补和他的关系,甚至是,奴颜婢膝地去乞求他的原谅。
他自己却是毫不用在意的,担惊受怕的只有她。
可凭什么呢,又凭什么呢。
难道她这一辈子,只能仰人鼻息、摇尾乞怜地活么?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满腹的忧愤与惧怕也只能咽入肚子里,令漪疲惫地叹了口气:“把茶叶收起来吧。”
*
此事过后,王兄果然没有再来过小桃坞。
就连府里分发裁夏衣的丝绢,也没有她的份。
令漪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这无疑是个危险的征兆。
以她对王兄的了解,他大概是懒得过问这些事的,是主管中馈的崔太妃的手笔。
可若连兰雪堂都知道了她见罪于王兄,今后还有她的好日子过么?
她忧虑了一日,很快便坐不住了,于朝廷的休沐日,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棠棣糕去了云开月明居,想要求见晋王。
世人常以棠棣喻兄弟,她送棠棣糕,便是想求王兄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原谅她那日的所作所为。
她想好了,救华绾和给父亲迁坟的事最终还是要他点头,她不能得罪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要与他保持和睦。
晋王不在,依旧是管事将她引至了明厅里,簇玉则候在外面。
厅内一个丫鬟仆役皆无,她惴惴不安地坐在蟠龙雕花大椅上等待着,室内玄台袅袅,阒寂无声。
她等了一阵,晋王尚不曾归来。
而自她坐的方位,透过那扇用来分割明厅与内室的海晏河清紫檀木镂刻云母屏,恰能看见里屋那张向阳的大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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