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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孟月低声唤。
宣离垂头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马,将马缰递到他手里。
孟月伸手接过马缰,将马将给后面的人,另一只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手里一直拿着剑,跟在宣离身后进了桓王府。
才进府中,宣离便停了下脚步:“不用跟着了,我一个人静一下。”
后面的人便都停了下来,不敢再跟着,眼看着宣离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后,孟月稍一犹豫,对身后一人吩咐道:“去和赵嬷嬷说一下,就说王爷回府了,不让我们跟着。”
一人令命走了,孟月看着宣离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担忧。
赵嬷嬷来时,孟月仍守在原地,未离一步,看到赵嬷嬷,他连忙迎了上去,态度恭敬:“赵嬷嬷,您来了。”
赵嬷嬷点点头:“还没有回来?”
孟月摇头:“今日从大理寺出来便感觉王爷心情有些不太好,进府后,连我也不让跟着了。”
孟月是宣离的近侍,已经跟着宣离十年了,也是这些年来,宣离除了赵嬷嬷之外,最信任的人。
赵嬷嬷拍拍他的肩,笑道:“没事,我去看看。”
桓王府并不如何宏伟,连平日里跟在太子身后的景王宣景的景王府都比桓王府要华美。
宣离在这王府中三年,除了必要的修整,连景致也未曾大动过。
赵嬷嬷穿过回廊,走进后院,一路上所有人对她都是格外恭敬的。
宣离没有妻妾,后院便一直空置着,似乎主人从未想过要使用一般,屋子便只做了打扫,却未整休,院中更是连花也种得少,多是些常青的绿植,四季皆如此一片绿,好养活,少修剪,也让这院子终是少了些荒芜之意。
待走到一处偏远的小院时,赵嬷嬷停下了脚步,眼前的门是关着的,门上的朱漆已经斑驳,雨水侵蚀下连那旧的门板都已经有些发霉,可门上的锁环是崭新的黄桐,在这陈旧的门扉上显得极不匹配。
已经被人打开了,赵嬷嬷推开门,走进这座几乎无人会来的陈旧小院。
抬眼看去,连院中的屋子也都是斑驳的,无人修理,无人打扫,无人光临,而这院中唯一亮眼的颜色,便是院中一颗银杏。
银杏已经二十余年,已是寒露,满树的金黄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被风一吹,便又是一片“簌簌”
之声,院中也无人打扫,此时堆积的银杏叶便铺了满地满房。
银杏树下,正坐着一个银灰色锦袍的人影,正是宣离。
银杏叶很厚,因为宣离从不让人打扫这个院子,这院子自他来时便如此,树叶一层层堆积,再一层层腐败,如同这院子一般,金灿灿的颜色里,却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人走在上面时,脚底踩着是绵软的脚感,而树叶被踩碎时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又分外清脆。
赵嬷嬷走到树下,看着宣离,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慈爱。
宣离一直待他很好,十岁那年宣离认燕嫔为母妃后,他们便不用蜗居在连冷宫都不如的小院里等人施舍,他一步步爬到如今,不管遇着多大风浪,从来都是将她如亲生母亲般供养着,她如今四十二岁,额头,眼角,嘴角处的皱纹已清晰可见,虽身无华服,鬓无贵饰,可面皮上却是白里透着粉,透出一股大家子里才有的细腻来。
他看到赵嬷嬷,抬眸笑道:“又是孟月吧。”
赵嬷嬷走到他身边,就着银杏叶一同坐下,看着他身上和肩头的银杏,说道:“他也是个细致人。”
宣离只是笑了笑,他侧了侧身子,就着树叶便躺了下来,头枕到了赵嬷嬷的腿上,如同一个孩子睡在母亲腿上一般,肩微微松落,多了几分轻松。
“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
赵嬷嬷手抚摸着宣离的头发,轻声问。
宣离就这么躺在赵嬷嬷的腿上,看着片片金黄飘落,他的声音也是轻的:“见到了一个挺久未见的……熟人。”
赵嬷嬷对他做的那些事所知并不多,但却知道他能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叙旧了吗?”
叙旧?宣离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有的,还说了许多话呢。”
那一句,应当可以让他听出一万句吧。
“那应当是好事。”
赵嬷嬷说道:“能和离儿叙旧的人,不多。”
宣离微微侧了侧头,躲开了一片就要落到了面上的叶子:“是啊,是好事。”
赵嬷嬷温柔地说:“人这一辈子,能遇到的好事总是不多的,既然是好事,怎么还不开心呢?”
不多吗?宣离没有说话,他眼前浮现起萧玥看他时,那张既怒又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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