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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知易行难,亲贤臣远小人,历代君主无论贤愚不肖,莫有不知,然而世有贤如唐太宗者,亦有不肖如隋炀帝者,可知知易行难。”
石越侃侃而谈,“今陛下方图变法,欲除弊政,立万世之基。
当此之时,用人之成败,实关系变法之成败,亦关系大宋之成败。
此虽‘大有为之时’,然若无贤臣,臣恐画虎不成反类犬。”
赵顼听到此处,暗暗点了点头。
不料却有人不答应了,出列质问道:“以石君之意,则现今朝中谁是奸臣谁是贤人?”
石越转头打量这质问自己的人,见他五十多岁,头发微白,从帽子下看来略显凌乱,身着紫袍玉带,腰佩金鱼袋,目光炯炯,透着精明强干,而细看之下,那紫袍之上,竟有一块不太显眼的油渍——他立时想起一个人来,却假装不识,笑道:“足下此言差矣,朝中贤愚不肖,可问宰相;宰相贤愚不肖,可问御史。
奈何问我一山野闲人?”
那个出来质问石越的人,就是王安石,他听石越话中似乎暗有讥刺,便忍不住出来驳斥,不料又被石越不冷不淡地顶了回来。
赵顼见王安石老脸通红,想是正准备和石越辩论一番,心知自己这位重臣脾气执拗,万一被石越说得下不了台,真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连忙笑道:“石卿所言,确是至理。”
他这样一说,王安石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石越朝王安石谢了罪,又说道:“陛下虽有爱民之心,求治之诏,然奉行仍赖良吏,惟地方官吏之贤者,方可行其志。
而良吏不易得,此陛下当深戒者。”
“甚是!”
赵顼笑道。
石越微微一笑,又道:“陛下若能以人为本,则富强可得,太平可致。
此大宋之福,亦天下臣民之福。”
“以人为本?”
赵顼沉吟道。
“不错,以人为本!
陛下欲行良法,必先得良吏,纵不能所有官吏皆为良吏,亦须让所有官吏不敢为奸邪,否则,便有良法,反为小人兴事取利之机。
陛下有爱民之意,而民自困苦,虽有三代之法,不得行于今日矣。”
石越话中含沙射影。
不过王安石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并没有认为自己的属下是什么奸小,只觉得石越过分强调吏治,见识未免差了一层。
“那么,如何才可让天下官吏不得为奸邪?”
年轻的皇帝有几分急切地问道。
石越微笑不答。
赵顼沉吟半晌,悟道:“《三代之治》所说诸法,石卿以为可以行之当世?”
“暂时不可以。”
石越断然否定。
“那么……”
赵顼没有想石越会公然否定自己的观点。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全。
臣《三代之治》所言之法虽善,亦不可尽行于世,若强行之,反乱朝政。”
石越不会幼稚到第一次见皇帝,就推出自己那些比王安石变法还要理想主义得多的主张。
“那么石卿的方法究竟又是什么?”
赵顼不解地问道。
“其要在宰相与御史,若宰相与御史皆贤,何忧小人?”
空话无比正确却又不得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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