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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六月的下午,五点来钟的时候,布登勃洛克一家人正坐在花园里的凉亭前边,他们刚在这里喝过咖啡。
凉亭粉刷得四壁雪白,穿衣镜上绘着飞翔的禽鸟。
后墙上立着两扇油漆的屏门,很难分辨出这是两扇假门,只是在上面画着两副门柄而已。
他们把一套轻便的带瘢节的原色木制家具搬了出来,以逃避屋里的闷热。
参议,参议的妻子,冬妮,汤姆和克罗蒂尔德围着圆桌坐了个半圆形,桌子上的餐具在斜阳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克利斯蒂安歪着身子,愁眉不展地默诵西塞罗反对卡蒂林纳的第二篇演说辞。
参议吸着雪茄聚精会神读他的商报。
参议夫人已经把手里的刺绣搁在怀里,喜笑颜开地看着和伊达永格曼一同寻找紫罗兰的小克拉拉。
这时草坪上正盛开着紫罗兰。
冬妮用两只手支着头,专心致志地读霍夫曼的谢拉皮翁弟兄,汤姆用一根草茎轻轻地搔她的脖子,而她却非常懂事地故意不理睬他。
还有克罗蒂尔德也在读一篇题目是又瞎、又聋、又哑,却很走运的故事;她穿着一件花布袍子显得又瘦又老气。
她一边看书一边把桌布上的饼干屑收集在一起,用五个手指头抓起来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
天空的颜色比刚才显得更淡了,几朵白云浮在上面凝然不动。
这座小花园连同它那对称的花坛和小路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又灿烂又明媚。
“喂,汤姆,”
参议把口里的雪茄拿出来,兴致很高地说“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和凡亨克朵姆公司办的那笔黑麦买卖快要谈妥了。”
“价钱是多少?”
托马斯感兴趣地问道,停止了捉弄冬妮的把戏。
“一千公斤六十泰勒不坏,是不是?”
“这个价值不错!”
汤姆立刻知道这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买卖。
“冬妮,你那姿势并不合规矩!
ilfaut!”
参议夫人说。
冬妮眼睛没有离开书,只是把胳臂肘从桌上拿了下来。
“这没什么关系,”
汤姆说。
“她高兴怎么坐就怎么坐,反正她还是冬妮布登勃洛克。
无可争辩,她和蒂尔达是咱们家最美的两个人。”
克罗蒂尔德简直吃惊得要死。
“天哪!
汤姆?”
她喊道。
不能理解,那两个短音节竟然被她拖得这么长。
冬妮却没有反唇相讥,她知道汤姆的嘴比她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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