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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睡意袭来,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黎昭才怀揣忐忑睡了过去。
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着她的不安。
子夜,黎昭在梦境中看到一个正在练舞的少女,身穿白羽裙,一遍遍练习着同一个动作。
那动作有些蹩脚,难以驾驭,少女额头溢汗,微微喘息。
那是曾经的黎昭,特意为冬至过后十日的腊月宴做准备,要为太后和女宾们尽展一舞。
闺秀献舞,属她黎氏女独一份,既出风头,又受人腹诽。
可那时的她,赤诚单纯,一心想要讨好太后,不在意他人非议,还庆幸宴会当晚,天子会亲临,不枉费她练习数月之久。
然而,事与愿违,没等她在腊月宴上一展舞姿,身上那件由黎蓓亲手缝制的重工白羽裙突然跳线,羽毛片片似飞雪,抖落一地,比落汤鸡还要狼狈。
白羽飘浮满室,惹人发笑、猜忌。
有人觉得她脸皮厚、门道多,定是事先知晓陛下会亲临捧场,才故意设计这出,看着单纯无害,实则心机颇深。
黎昭不知旁人的猜忌,双手环胸蹲在地上,无助地环视众人,糗到恨不能钻进地缝,最后还是眼巴巴求助起端坐高位的天子。
萧承淡淡看着,酒觞轻晃指尖,在她快要哭鼻子时,才不紧不慢起身上前,取过宫女挽在臂弯的龙纹大氅,将她整个裹住,打横抱起,离开了女宾的视线。
她缩在萧承怀里,隐约听见太后一声幽幽冷哂。
“承哥哥,我弄砸了宴会,会不会惹恼太后?”
萧承没搭话,也没有理会身后的一地羽毛,径自将人抱去燕寝,吩咐侍从去取宫装。
等待的工夫里,黎昭裹着龙纹大氅,暗戳戳抖落剩下的白羽,内里只剩下中裤和兜衣,好似在精心设计,只等天子把持不住,撕扯去那件大氅。
萧承随意坐在软榻上,手里把玩一根白羽,指骨在灯火下显得匀称修长,他就那么看着黎昭,看她弯腰捡起一根根羽毛。
“故意的?”
“我没有!”
黎昭急了,生怕她的皇帝哥哥误会,裹着大氅上前,倾身靠近青年的脸,一本正经又笨拙地解释着。
玲珑的身段因倾身而更加凸显。
“这件羽裙是家妹一针一线缝制的,没有经过成衣匠之手,可能手艺略差,崩断了线。”
离得太近,鼻息相交,萧承托起她的下颌,拧动手腕,轻轻扭转她红透的脸蛋,错开了呼吸。
“黎杳还是黎蓓?”
“蓓儿。”
黎昭唤得亲昵,一点儿没怀疑是黎蓓故意所为。
反倒是仅与黎蓓有过两面之缘的天子呵笑一声,用那只托住黎昭下颌的手,戳了戳她的两侧脸颊,食指和拇指一同戳下,戳出两个对称的假酒窝。
“说你单纯还是傻?”
黎昭顺势侧头,以一侧脸颊贴在他的虎口上,比燕寝那只三个月大的玳瑁猫还会撒娇。
灯火通明,映照在彼此之间,黎昭从青年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这就是她落在心上人眼中的样子啊,她仔细打量,却隐约察觉到一丝疏离和排斥。
那时的她自然不懂天子眼中的冷意代表什么。
睡梦中的黎昭被那道眸光蛰到,觳觫一下,清醒过来。
屋外骄阳四溢,映亮窗棂,她抬手遮挡眼帘,入目的是熟悉的玫色挂帐。
黎昭顶着乱蓬蓬的长发呆坐片刻,确定自己还在闺阁中,心下生出欢喜,拥着被子倒回床上,敞开双臂笑出了声。
许久不曾无忧无虑地醒来。
足够惬意。
不是梦,真好,对祖父的遗憾,终于有机会弥补了。
不过,随着她的“醒”
来,有些人的惬意日子应该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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