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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重病未愈,眉眼骨相本是艳丽至极,却因病弱平添几分颓靡,脸白得像浸过冷水的白纸,好似下一秒就要悄无声息地消失,“殿下,您的意思是……”
他震惊不已,手忽然抖起来,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喃喃道:“如此一来,年龄确实似乎对得上,不、不对……他的医术不像是这个年龄能学会的啊?我一直以为是小神医有控声之术,这……”
他自知再说下去会失言,只能苦笑一声,长跪道:“若是这般,便只能靠公子自身毅力去熬过这场劫难了。
属下只能……尽力而为。”
“辛苦先生。”
周不渡极具风度与涵养。
“不辛苦,”
老鬼本来是畏惧鬼王之威,才赶来救人,但得知少年身份后,那一点点不忿的气也被彻底咽下,心服口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公子救过那么多人的命,合该长命百岁。”
他磕了个头,不知道是磕的周不渡,还是那缠绵病榻的少年。
老鬼告辞前去药房煎熬草药。
小黑一动不动地看着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少年,他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地陷在软枕里,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心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愤怒与杀意,手指扣进自己的肉里,都快把手扣烂了。
小黑眼都红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再问:“殿下,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周不渡半阖着眼眸,月色从他没什么血色的脸缓慢流淌,顺着他的眉骨划到他下颚,整个人像是一具沉入深海的尸体,无声无息。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仿若沉眠已久的尸体复苏,微微偏了偏头。
“谁说要放过他们了?”
他好似有些疑惑。
小黑愣了愣,“可不继续,浮生,若梦的话……”
白衣鬼王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轻轻握住少年的手,修长的手指沾上千金难买的膏药,指腹间尽是草药香。
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少年断过的小指上,像是怕他疼,指腹擦着尾指小心翼翼地打转,他慢条斯理,像是一个提问学生的老师,“你觉得,是一刀避命,还是慢刀子磨,死得更痛苦呢?”
小黑一怔。
“他们傲慢自大,一叶障目。”
周不渡的喉结攒动一下,他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忍受什么极致的、折磨无比的剧痛,可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细心地给少年一圈一圈缠上绷带。
他想起那日把谢纾捞起来抱在怀里,带着他回家时,少年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大片大片地盛开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冰凉的脸贴在他的颈间,有滚热的液体大颗大颗渗出来落在他锁骨上,滚烫难凉。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液体渐渐失去温度,少年的手无力地半空中晃荡,苍白的头颈无力地向后折下去,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差一点又失去了他。
周不渡闭了闭眼,藏起里面深不见底的血腥气,再睁开时恢复了古今无波。
否则少年若是这时候醒来,会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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