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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兰蹙眉,瞧了一眼窗户,从床柜下翻出蜡烛,点燃。
橙黄火光晕开,叫方依竹脸上有了些血色。
她披上外衣,拢紧棉被,擦了擦泪水,平复心情,道:“你叫我好生担心!
王盛王少爷在百眼鬼崖,
捡到你离开时带走的伞,我还以为你跳下去了。
“崖那般高,听说下面有吃人不吐骨头,金丹修士都招架不住的百眼鬼,你跳下去,怎么能活着?
“爹娘知晓你活着很痛苦,但是……但是,大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方依竹费了很大劲,才将最后那些话说出,话至此处,她已哽咽,扭过头,默默擦泪。
“即便你要走,也应同我们说上一声。”
沈泽兰坐床边,掐诀抹去方依竹的眼泪,心下酸涩,眼睛也难受。
他垂下了长睫,道:“自是想同你们告别,但是,怕告别了,贪恋这份情感,便舍不得走了。
我被寒气折磨多年,你们被我拖累多年,又何苦呢?”
“胡说!
爹娘从不觉得你是拖累!”
方依竹正过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沈家败落后,方依竹从高高在上的沈夫人变成了普通绣娘,整日为生活奔波,手上自然也有茧。
沈泽兰清晰感知到茧的厚度,他抬起了眼睑,对上他娘那双茶褐色的眼睛,笑了下,道:“我知道,若非如此,你们便不会辛辛苦苦带我看病。”
方依竹展颜,笑道:“正是了。
待回去了,就将你的坟拔了,晦气得很。”
沈泽兰笑道:“听娘的。”
沈霄杵在隔帘后面,听到这里,皱着眉头,哼了声,道:“这小子,都是你这些年惯出来的!
自古慈母多败儿,什么晦气不晦气,就该叫坟摆在地里。”
他端起茶壶,灌了口水,大步走出屋子,蹲在墙角剥橘子。
“伯父,你怎么出来了?”
唐铖有些冷,见沈霄出来了,搓了搓手掌,同样蹲在墙边。
沈霄把橘子皮都扒了,递一半橘肉给唐铖。
“母子俩话多得很,听得烦,便出来了。”
唐铖道:“原来如此。”
他抬手去接橘肉,瞥见沈霄眼眶有些红,手上动作一顿,又自然而然接过橘肉。
两人在冷风里吃橘子。
“对了,伯父,泽兰好了。”
“什么好了?”
“你没问他?病好了。”
沈霄豁得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为了避免他人听到谈话,内间设下了隔音阵。
沈霄撩开布帘,向自己夫人看去。
方依竹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站在门口,轻而易举就能从她眼里窥见前所未有的惊喜。
他走进内间,站到一侧。
沈泽兰正同方依竹说话,前者的声音很温和,像山涧缓缓淌过的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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