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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正帆略显温吞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可话里话外仍透着一股威严,“但星光阁这事儿做得,多多少少有点儿不上路子,你说是不是?”
小贾连忙赔笑道,“您说的是。”
“当然,你入了人家的门,”
许正帆打太极似的,悠悠闲闲,“我也不能对别人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从小到大,许正帆很少责骂江菀柔,但江菀柔一向只敢和刀子嘴豆腐心的江玉芹公然顶嘴。
到了波澜不惊的许正帆面前,她只能对牛弹琴似的自讨没趣,反而吵不起来。
等长大一点,她才发现,对于爸爸那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数落,她是挨了训斥还不自知。
原来对牛弹琴的人不是她,而是爸爸。
一阵敲门声之后,江菀柔闻到了糖醋酱汁的味道。
服务员将一个长型的盘子放在了餐桌的正中央,小贾的眼神顿时一亮。
“今天的菜都是我女婿做的,你可要多吃点儿。”
许正帆用公筷戳了一大块,夹到了小贾的碗里。
正准备动筷子的小贾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我记得您女婿是这儿的小老板吧?”
“如园历代的小老板都是要亲自下厨房的,你快尝尝我女婿的手艺。
干我们这行的,哪儿有那么讲究?”
许正帆扫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吃的江菀柔,“我女儿不也经常待在车间嘛。”
到如园酒楼吃饭的顾客基本都会点上一道松鼠鳜鱼,自己在家做太费事,且大多数人家都没这个本事。
鳜鱼洗净之后要抽掉大段脊骨,但要在尾巴处留一小段定型。
鱼身要切刀花,刀身如鱼八分深,但又不能把鱼皮切坏。
鱼尾巴要从最后的刀口处取出,使鱼无骨而立,十分考验刀工。
刀口切开的各处纹路都要上淀粉,粉拍多了喧宾夺主,粉拍少了炸鱼的事后容易散形,也是费时费力的功夫。
鱼头鱼尾都要翘起来才好看,因此鱼头和鱼尾都单独炸一下定型,可方法又不用。
鱼头候要用筷子撑住鱼嘴,闭了嘴的没有气势。
鱼尾巴拿捏住,先炸鱼身,通过鱼身反过来托住鱼尾。
调汁的配方都是各家的秘方,如园用松子、笋丁、香菇丁和虾仁,还有白果和百合,比平常人家的用料贵一些,卤汁则是从十几种酱料里按比例配出来的。
松鼠鳜鱼和松鼠并没有半毛钱关系,有一说是鱼身的刀花经过油炸后呈现出小松鼠般炸毛的效果,也有一说是松鼠的发音和松子相近。
如园这道松鼠鳜鱼是代代相传的手艺,江菀柔听陆迦南说过,陆老爷子之所以没逼三个儿子继承家业,是因为老爷子嫌弃他们做不好松鼠鳜鱼,一看就没有天赋,就只好由他接受真传了。
当时,江菀柔就当听陆迦南讲了一个冷笑话,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一尝,却是想象之外的惊艳。
酱汁渗入焦香嘣脆的外皮,不至于因浸透而使外皮发软,同时又恰到好处地融进了外皮下的鱼肉,层叠的口感瞬间就变得灵动起来。
“除了如园,别家的松鼠鳜鱼还真就赶不上,总要差那么点儿意思。”
小贾赞不绝口,一口气扒拉掉了大鳜鱼的三分之一,“这道菜没几年功夫可下不来吧。”
“谁说不是呢,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得泡在厨房里练习,谁让如园吃的就是这口饭呢。”
“是啊,看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呢。”
就着几杯温酒下肚,小贾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着一张苦瓜脸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不是人人都在外面说。
冲着外人,总要留光鲜的一面嘛。”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觉得上有老下有小,夹在中间像个受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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